附錄:【禪宗三祖僧璨和四祖道信之因緣】下
光陰似箭,僧璨在泰春山一恍度過了四個春秋,恰是隋開皇十年(公元590元)(一說開皇十二年,即592年),他不禁想念起了天柱山麓的山谷寺來,思念寺中弟子們。他計劃按來時道路沿江而下,這也是回歸心切,日夜兼程。
一天,他來到雙河口時,一場暴雨剛過,河水猛漲,平日用幾塊石磴搭腳可以過河,此時最淺水也過膝,許多來往行人只好望水興嘆了。然而,他卻看到了一個身單力薄的10多歲的一個小和尚往返河中虔誠地背人過河。仔細一看,十分面熟,原來正是四年前被中年盲人誤追錯打的那個小男孩。近前仔細了解方知:小和尚法號道信,在離此20餘里的幽居寺拜朗明法師修禪習道,因遵朗明法師開示,此去皖公山尋師求禪,路見水漲,所以隨意助人一臂之力,並非刻意來此行善。僧璨心中暗喜,好個隨意,小師父善根非淺啊!這時,道信亦認出這位長者正是被盲人追打時護衛過他的老師父。「有緣!有緣!老師父受小僧一拜。」未得語畢,雙膝撲通跪下。連忙叩首。
僧璨連忙扶起,並問他到皖公山尋找哪位師父?
「小僧此去專程拜訪三祖僧璨大師,投之門下,參禪習經,求取印證。」道信答道。
僧璨心中竊喜,不動聲色,只是指點他徑直到皖公山天柱峰麓的山谷寺去找他。「我也是投奔這個老和尚的,有緣!後會有期。」 僧璨說完,一甩僧袍,揚長而去了。
道信猜度:他莫非神人?特地來此指點迷津?只好合掌默念:「阿彌陀佛!」撩起衣衫,大步流星一路匆匆朝天柱峰山谷寺而去。
山谷寺,即現在的三祖寺,也稱乾元禪寺。坐落在今安徽省潛山縣境內的國家名勝風景區天柱山的南大門——谷口鳳形山上。鳳形山形似一隻蹁躚的彩鳳,卓錫峰是它聳立的頂冠,朝天峰是它高翹的尾翎,東西兩側蜿蜒起伏的崗巒,則是它翻飛的彩翼。山谷寺就建在風項下。因建三祖寺,人們也稱此山為三祖山。寺院周圍古柏蒼松,綠竹修篁,層層疊疊,鬱鬱蔥蔥。自然風光與人文景觀交融薈萃,相互輝映。
道信一路北行,不幾時來到山谷寺時。正欲舉手叩門,卻見門正好打開,一個年近半百的執事僧雙手合掌,一聲「阿彌陀佛」後,便問:「小師父莫非蘄州道信?」道信十分驚奇,他怎麼知道我法號?仔細打量,又不曾相識,莫非他就是僧璨大師?好生疑惑。道信回答:「小僧正是蘄州道信,師父莫非是……」執事僧立即接了過去,說:「是僧璨大師知你來了,命我出來迎接。請進吧!」
道信進得門來了,一眼認出了跏跌端坐在佛龕下基台上的一位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僧,正是雙河口所遇到的那位老師父。連忙匍匐一拜,道:「蘄州道信拜見大師。」
僧璨見道信守信前來,心中已有幾分高興,但不動聲色問道:「你小小年紀,來此山谷,有何祈求?」
道信站起來雙手合掌答道:「小僧請問大師,什麼才算佛心?」
僧璨見道信直奔主題,心中更是高興,他以問作答:「你現在安的是什麼心?」
「小僧現在沒有心。」道信衝口而出。
「既然你沒有心,難道佛就有心不成?」這就說明佛心即人心、人心見佛心、世上沒心外之佛。
僧璨見道信語透機鋒,答之玄妙,便順勢點撥。
「請求大師,教小僧解脫束縛的法門。」道信非常聰敏,繼續問道。
「何人束縛了你?」僧璨問。
「本來就沒有人束縛我啊!」道信實話實說。
「既然沒有人束縛你,那就不存在解脫,你為何還要解脫法門?」僧璨見道信領悟過人,進一步點撥道。
這一問使道信大徹大悟,豁然心明,因為一切煩惱都是主觀的,空幻不實的,為何不自我解脫呢?充滿喜悅,又合掌施禮道:「大師開示,弟子永遠銘記。」
「好吧!貧僧收下你了!」僧璨亦十分高興接納如此聰明伶俐,悟性極高的弟子。
從此,僧璨把道信留在身邊,苦心栽培,待道信21歲時,讓他到吉州(今江西省吉安市)授具足戒;道信24歲時,僧璨大膽放心地把衣缽傳授給他,並賜一偈曰:
華種有生性,因地華生生。
大緣與性合,當生生不生。
(一說:華種雖因地,從地種華生。若無人下種,華地盡無生。)
道信從此稟為四祖,更加精進參禪習經。
此後,僧璨把山谷寺交付道信,自已往羅浮山(今廣東博羅縣境),歷時2載,返還山谷寺,一個多月後,當地士民奔走相告,山谷寺大設檀供,僧璨開壇說法,為四眾廣宣心要。
隋煬帝大業二年(公元606年)十月十五日,初冬的早晨,幾分清冷與陰沉。智善師父想到僧璨大師與道信出外雲遊已久,應該回來了。一念未盡,巧的是僧璨與道信師徒二人進入山門。眾僧人一齊跪下問安。
僧璨大師見寺內一切如常,生機勃勃,感到慰藉。憑他的天眼神通,早以算定今日大限已到,所以一大早趕了回來,現在可以安安心心地去了。
僧璨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諸位弟子,為師今日緣法已盡,行將入涅槃之境,融自天然。」
眾皆猛驚且不信,於是目光齊刷刷地望著道信,看他反應如何。道信似有預感,表情平靜,還要最後討教師父:「大師功果圓滿,自得天國之樂。不知尚有何見教,望乞開示!」
眾僧聽了道信的話,始信是真,不禁個個悲傷,甚至哭泣。
僧璨大師輕輕一笑,說:「為師此去天國,乃塵緣已了,本大喜事也,為何哭泣?」
眾弟子收住眼淚,拜道:「大師去後,我等如何為之?」
僧璨說:「弟子道信已入室登堂,深悟玄機,可為你等解疑指迷。望你們依附道信,再結佛緣,早成正果。」
說完便令道信準備香湯,為之沐浴;鳴鐘擊鼓,集合諸弟子於寺外菩提樹下。
眾弟子不敢怠慢,不多久,諸事已備。
僧璨大師沐浴香湯後,道信和智善簇擁著他來到菩提樹下。僧璨大師面帶笑容地對眾僧人說道:「歷代大師圓寂均為坐化!為師今日卻要立而化之。各位弟子安心修為,慎勿悲哀。」說著,即手攀樹枝,閉目入定,安然冥寂。
道信及眾弟子連忙跪下,合掌念佛,為僧璨大師助行。
後來,道信等僧人為僧璨造塔安葬,為祖師大開法會,七七四十九天方散。
據說僧璨園寂時,天空萬里無雲,陽光普照,似有一陣仙氣飄過,其味香而久久不息。
天寶四年(公元745年),舒州別駕李常啟僧璨遺骨火化,得舍利300粒,以百粒塑僧璨像,出已俸建舍利塔,置像於塔座南竇。乾元元年(公元758年),肅宗李亨賜山谷寺名「三祖山谷乾元禪寺」。大曆七年(公元772年),代宗李豫又諡僧璨號「鑒智禪師」,賜塔名「覺寂塔」。
隋末天下大亂,道信禪師應道俗信眾的邀請,離開了吉州,來到江州(九江),住在廬山大林寺。唐初武德七年(624),又應蘄州道俗信眾的邀請,到江北弘法,旋即在黃梅縣西的雙峰山(又稱破頭山)造寺駐錫傳禪。後稱四祖寺。在這裏,道信禪師居住了三十多年,道場興盛,法音遠布,“諸州學道,無遠不至”,門徒最盛時多達五百餘人,其中以弘忍最為著名。蘄州刺史崔義玄,聞道信禪師之名亦前來瞻禮。
唐貞觀年間,太宗皇帝非常仰慕道信禪師的道味,想一睹禪師的風彩,於是詔令祖師赴京。但是,祖師以年邁多疾為由,上表婉言謝絕了。這樣前後反復了三次。第四次下詔的時候,皇帝火了,命令使者說:“如果不起,即取首來”(這次他如果再不來,就提他的首級來見聯)。使者來到山門宣讀了聖旨,祖師居然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者非常驚異,不敢動刀,便匆匆回到了京城,向皇上報告了實情。太宗皇帝聽了,對祖師愈加欽慕,並賜以珍繒,以遂其志。
道信禪師寂于永徽二年(651)閏九月初四日,春秋七十有二。臨終前,將法衣會付囑給弘忍禪師,並垂誡門人說:“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言訖,安坐而逝。後諡“大醫禪師”。
道信禪師的開示,現存有《入道安心方便法門》,載於《欏伽師資記》。《楞伽師資記》是中國禪宗早期的主要文獻之一,為歷代禪人所重視。
三祖僧璨在世的時候,雖然沒有公開弘揚祖師禪法,但是他為後人留下的《信心銘》卻對後世禪宗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通過這篇短短的文字,我們既可以瞭解三祖當年的所悟所證,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樹立起修習祖師禪的正知正見。《信心銘》雖然文字不多,但可以說它字字珠璣,對禪修者來說,極富指導意義。如果我們能把它背誦下來,並時時任意拈取其中一句,細細品味,將會從中獲得極大的益利。現把全文附列於後供參考:
《信心銘》 三祖僧璨
至道無難 唯嫌揀擇 但莫憎愛 洞然明白 毫釐有差 天地懸隔
欲得現前 莫存順逆 違順相爭 是爲心病 不識玄旨 徒勞念靜
圓同太虛 無欠無餘 良由取捨 所以不如 莫逐有緣 勿住空忍
一種平懷 泯然自盡 止動歸止 止更彌動 唯滯兩邊 寧知一種
一種不通 兩處失功 遣有沒有 從空背空 多言多慮 轉不相應
絕言絕慮 無處不通 歸根得旨 隨照失宗 須臾返照 勝卻前空
前空轉變 皆由妄見 不用求真 唯須息見 二見不住 慎勿追尋
才有是非 紛然失心 二由一有 一亦莫守 一心不生 萬法無咎
無咎無法 不生不心 能隨境滅 境逐能沈 境由能境 能由境能
欲知兩段 元是一空 一空同兩 齊含萬象 不見精粗 寧有偏黨
大道體寬 無易無難 小見狐疑 轉急轉遲 執之失度 必入邪路
放之自然 體無去住 任性合道 逍遙絕惱 繫念乖真 昏沈不好
不好勞神 何用疏親 欲趣一乘 勿惡六塵 六塵不惡 還同正覺
智者無爲 愚人自縛 法無異法 妄自愛著 將心用心 豈非大錯
迷生寂亂 悟無好惡 一切二邊 妄自斟酌 夢幻空華 何勞把捉
得失是非 一時放卻 眼若不眠 諸夢自除 心若不異 萬法一如
一如體玄 兀爾忘緣 萬法齊觀 歸復自然 泯其所以 不可方比
止動無動 動止無止 兩既不成 一何有爾 究竟窮極 不存軌則
契心平等 所作俱息 狐疑淨盡 正信調直 一切不留 無可記憶
虛明自照 不勞心力 非思量處 識情難測 真如法界 無他無自
要急相應 唯言不二 不二皆同 無不包容 十方智者 皆入此宗
宗非促延 一念萬年 無在不在 十方目前 極小同大 忘絕境界
極大同小 不見邊表 有即是無 無即是有 若不如是 必不須守
一即一切 一切即一 但能如是 何慮不畢 信心不二 不二信心
言語道斷 非去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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