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中國禪宗法脈源流~:~(3)
附錄~:~中國禪宗法脈源流~:~(3)
僧璨(約495-606)生平事蹟,傳錄記載不詳。《景詳傳燈錄》說:僧璨,不申其鄉貫姓氏,于東魏天平二年(535)年逾40,見慧可得道,隱居舒州皖公山,遇後周武帝破毀佛法,往來大湖縣司空山,居處無常,積十余載,于隋開皇十二年(592)度沙彌道信。後游羅浮山,又還皖公山,為眾說法,儼立而逝,塔於山谷寺,時大業二年(606)。
僧璨為居士時,設禮問師說:“弟子身纏風羔,請和尚懺罪。”慧可曰:“將罪來,與汝懺!”居士良久雲:“覓罪不可得,”師曰:“我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曰:“今見和尚,已知是僧,未申何名佛、法?”師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不二也。”大師深器之,乃為之削髮,取名僧璨。
僧璨《信心銘》說:“至道無難,惟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圓同太虛,無欠無餘。良由取捨,所以不如。……一切二邊,良由斟酌。……心若不異,萬法一如。……真如法界……惟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言語道斷,非去來今。”其玄旨,正如忽滑穀快天所說:“歸於深信不二之句,為敷演達摩之理入者,華嚴圓融之旨,灼熱如見。”他把《信心銘》概括為:“夫道之為物,洞然明白,一言不容擬議。在佛而無餘,在眾生而無缺。一切二見,總蕩盡了,則萬法一如,真妄無別。欲與此道相見,無如作不二觀。不二之真宗,包容一切。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大小圓融,古今泯絕,這個妙鏡,豈言語思量之所及耶?”
僧璨以“即妄了真,以證覺源”的《信心銘》,上承達摩、慧可,下傳道信、弘忍、旁與慧思、傅翕相同調,對於禪宗的建立起了承前啟後的重要作用。當然,他“居處無常”,往來江南,江北,無比較固定的道場,說明此時離禪宗的建立仍然有一定距離。這種狀況在道信、弘忍以後,纔開始有新的改變。
道信(579-651),姓司馬氏,靳州廣濟縣(一說河南沁陽縣)人,少出家,隋開皇十二年(591)入舒州皖公山,謁僧璨曰:“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璨曰:“誰縛汝?”曰:“無人縛。”璨曰:“何更求解脫乎?”道信言下立解。依學十載,得衣法。隋大業中領徒眾抵吉州(今江西吉安)。住衡岳,欲次江州(今九江),因道俗之請,留廬山大林寺十年,愛江北黃梅縣雙峰山(舊名破頭山)之泉石,乃入住。在山三十餘年,荊州四層寺法顯、神山寺立爽等,諸州來學甚眾。有神足弘忍繼承其衣缽。唐高宗永徽二年(651)寂,年七十二,著有《菩薩戒法》、《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今不存。據印順法師考證,後書的主要資料存《楞伽師資記》,是可信的。
這信繼承其師僧璨“即妄了真,以證覺源”,真妄不二之大道,以一心靈源為不二之真宗,任意縱橫,隨處安心為解脫。這信對牛頭法融融說:“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關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佛師,”
佛性對於人人來說,都是一切具足,在佛不多,在俗不缺,這正是從達摩到僧璨禪師以來的“頓悟法門”。他認為客體的“境像”無所謂好醜,好醜決定於主體的“心”,主要通過調整主體之“心”來獲得自在解脫。他說:“境像無好醜,好惡起於心。心若不韁名,妄情從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編知。汝但隨心自在,無複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易。”
《楞伽經後記》載:“三祖《信心銘》,四祖之《禪宗論》,六祖《壇經》”,似乎仍把上述三種著作列入楞伽宗系統,但道信已開始重視《般若》的傳承。在《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中,道信幾次引用般若經典,甚至以《金剛經》所說“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等語來說明般若實相原理。《續高僧傳》載:道信“住吉州寺,被賊轉城七十餘日,城中乏水,人皆困弊,信從外入,井水還複。剌史叩問:‘賊何時散?’信曰:‘但念《般若》,’乃令合城,同時合聲。須臾外賊見城四角大人力士威猛絕倫……群賊即散。”可見道信對《般若》崇信的程度以及《般若經》在禪宗創建過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道信的禪法1、戒禪合一。道信《菩薩戒法》雖未傳下來,但其門風有戒有禪,弘忍門下禪與菩薩戒相合,正是稟承道信門風。2、《楞伽》與《般若》合一。道信遊學南方,深受南方般若學的影響,雙峰開法時,更將《楞伽》“諸佛心第一”與《文殊說般若經》“一行三昧”融合起來,作《方便法門》;3、念佛與成佛合一。一行三昧即是念佛三昧之一,息一切妄念而專於念佛,心心相續,念佛心就是佛。把屬於念佛法門的,“一行三昧”引入“楞伽禪”,就成為雙峰法門“入道安心要方便門”的顯著特色。
道信三十四歲時,在廬山大林寺住,靳州黃梅人(今湖北黃梅縣人,先世為潯陽人)弘忍(602-675)從道信出家,弘忍這時十二歲。道信之後,弘忍到雙峰山以東十裏的馮墓山(又稱東山)創建寺院,接納信眾。他們前後經過半個世紀的努力,在黃梅開創的法門,後世稱“東山法門”。“東山法門”繼承達摩以《楞伽經》傳宗的傳統,又以《般若》相融通,並從理論到實踐,從道場、道風、傳承等方面有所建樹,為建立中國禪宗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東山法門”主要表現在改單純依賴佈施的頭陀生活為勞作自給的叢林生活。在道信、弘忍之前,禪僧們多孤遊乞食。如與慧可同時之僧那禪師。“自出俗,手不執筆及俗書,惟服一衣一缽,一坐一食,以為常行,兼奉頭陀,故其所往,不參邑落。”晉末之釋僧顯,“誦經業禪為務,常獨處山林,頭陀人外。或時數日入禪,亦無饑色。”當時的禪林,有些已有相當規模,如荊州長沙大寺,天下稱最。
《釋法京傳》說,法京十三歲出家,與同學智淵感升高座,說法無滯,凡所投造福門,大弘殿宇,小大千五百間,併京修造,僧眾湊集,千有餘人,“長沙大寺,聖像所居,天下稱最,東華第一。”而弘忍“役力以申供養,法侶資其足焉,”把行、住、坐、臥四儀都作為修行的道場,身、口、意、“三業”都當作佛事。“四方請益,九眾師橫,虛往實歸,月俞千計”。這就是把單純靠乞食、孤遊的頭陀苦行改造成自食其力,把利已與利他、自覺與覺他、世法與出世法融通起來的大乘禪法,在修行方式上作了革命性的變革。
“東山法門”對禪宗的貢獻,在於發揚達摩以《楞伽經》“諸佛心第一”的傳統,把“東山法門”的頓漸相融通,以頓悟為高,以頓悟名宗,其主旨是繼承《楞伽》之漸悟又突出頓悟,這是他們對當時佛教界頓悟思潮的繼承,又是在創立禪宗“頓教”法門中的創造。“東山法門”頓漸融通之說,是有其歷史必然性的。
道信、弘忍創立“東山法門”,以《楞伽》、《般若》傳宗,以雙峰山、東山為比較固定的道場,以坐禪與勞作相結合,漸修與頓悟相結合、世間與出世間相融通,廣開法門,不擇根機,在以長江北為中心的廣大地區產生了廣泛的影響,為中國禪宗的創立作出了卓越的貢獻。後來六祖慧能把南宗頓教法門的理論更加系統化,在歷史上首次把中國僧人的著作《法寶壇經》列入“經”經至尊地位,從而為禪宗的真正建立作出了傑出的貢獻。至於神秀使禪宗由民間走上朝廷,以及道信門下旁出的牛頭法融以般若智慧指導修持,都為禪宗的建立與弘揚有獨特的建樹,這是不容忽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