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見無雜言

磨磨蹭蹭辦好了出院手續走出醫院，時間已經快到中午。尹蓉跨上機車時，瞥見前方路口處公車候車站的身影。她猶豫一下，隨即蹬下機車，拔下安全帽拋回車上，往候車站走去。

「魏醫師，下班了？」

魏思洋本原在靠在候車停旁閉目養神，拿下口罩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聞聲，她抬起重重的眼皮，睜開紅通通的眼看向來人：「嗯……？」

「莫尹蓉。」那人沉靜的說：「醫師辛苦了。」

魏思洋笑笑，強撐著疲憊的身軀讓她連閒聊的力氣都沒有，回頭木然望著車流的方向。太慘了，累得七葷八素，腦袋亂成一片漿糊。她知道高疲勞駕駛的危險性，這節骨眼，就算不愛惜自己也別給人添亂。她乖乖的坐在站亭，等著彷彿會從遙遠地平線另一端駛來的公車。

莫尹蓉沉默的杵在思洋靠著的亭柱邊上，過了一會兒說：「魏醫師，我幫你代駕。」

魏思洋驚訝的轉頭看向莫尹蓉，跟著莫尹蓉的視線回到自己手裡，才啞然失笑：手裡，居然握著剛才忘了收的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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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辭無效後，魏思洋把鑰匙遞給了莫尹蓉。魏思洋一向不是傻姐兒，她喜歡人們，與誰相處起來總是隨和，但她不是不懂人我分際。只是太累了，心累身體也疲倦，看著那人沉靜如水的目光，不自覺的決定相信她。

「真要幫我代駕？」

「真的。」

「剛出院不早點回家休息？」

「沒事。」莫尹蓉淡然卻肯定的微笑。

魏思洋於是覺得這世道顛倒了，怎麼反而當醫師的比較像那個需要照顧的？不過，她看過莫尹蓉的檢驗報告，知道眼前這人目前各項指標好得很，反正也不用人擔心。思洋生性粗疏，不喜歡在小事上婆婆媽媽的囉嗦，於是她帶著莫尹蓉走回停車場，一頭鑽進自家車的副駕座，有些不習慣的蹭了蹭調整座位，拍拍駕駛座向尹蓉示意，接著報出社區地址，扯了個笑容露出開心的表情說：「真是天使下凡。那拜託你了！」

距離爆炸已過了12小時。莫尹蓉選擇開回思洋家的路線和昨夜她自己開回醫院的不同，思洋留心看了下，知道大致行車方向正確就放下心，用手臂支著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途中經過了幾處接近爆炸摧殘的地點，還可以遠遠看到不規整的路面、焦黑的路樹、被爆炸波拋飛仰倒的汽機車……。

尹蓉開車開得平緩，大爆炸造成了道路破壞，封了城裡好一片區域。固定路線公車緊急改道，道路上車流打結成一片。反正也急不來，就放寬心慢慢來了。

十分鐘的路程開了半個小時，在半路上思洋就安靜下來了。尹蓉瞄了一眼，發現小醫師撐著頭歪在車門邊上睡著了，眉頭還皺著，把她早上見過的那對彎月眉擠成了一對毛毛蟲。

尹蓉瞇起眼睛笑了笑，心裡透著柔和。醫師這工作真不是人幹的。

她趁著停等紅燈時，從自己包裡摸了一張黃紙符，無聲飛快折出了個不起眼的八卦形狀，悄悄的放進小醫師皮包側袋。

大概也只能為你做這樣的小事吧，小醫師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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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蓉停在社區口的樹蔭下，拍拍魏醫師的肩膀叫醒她，下車回指駕駛座上一包東西說：「順路買了餐盒，當作感謝醫師照顧的報答。」

魏思洋連聲道謝，尹蓉在斑駁的樹影下向她揮手道別，帶著笑轉身離開，那動作乾淨俐落，不帶一絲遲滯

等尹蓉搭公車回到醫院，再次跨上自己的機車騎回租屋處，已經接近黃昏。尹蓉踏進小公寓，把鑰匙哐啷丟在門口的置物碟，鞋子放進鞋櫃，就拖著腿爬到沙發邊，悶頭趴著不動了，感覺交通黑暗期真是最讓人崩潰的事。

彩光從尹蓉的提袋裡流淌了出來，滑入了夕陽照射不到的角落，細細的聲音傳了出來：「呼，憋死我了，手袋裡空間真小！」

尹蓉用鼻子哼氣，不以為然：「你一個米粒大小的生靈，要多大空間？」

彩光不甘示弱：「你一個不到170的姑娘，要這麼大公寓幹嘛？怎麼不去租間廁所住住？」

尹蓉：「人生在世總要有點基本生活品質。小鏡你在世嗎？回自己身上去租個大公寓啊？」

小鏡被嗆得狠了，流淌出一陣顫慄的光澤，抓狂的繞著尹蓉爆發：「回得去我就回去啦，我不知自己是誰！我不知自己在哪！莫兒你死沒良心的！」

尹蓉沉默下來，翻個身正面仰躺在沙發邊上。她也只是嘴貧隨口說說，這近十年的相處時光，讓她和小鏡之間就像家人，即使對方只是個小亮點。

「對不起，說錯了。」尹蓉誠懇的說，伸出食指點在彩光之上。

小鏡一下去竄出去老遠，聲音悶悶的飄了回來：「別鬧我，歇一會，晚上還有任務。晚上回來炒蕃茄蛋給我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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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救命，才第三章我已經開始不想取篇名了。這東西太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