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續 11

馬克從球場回家的路上，正一一複習著安平這附近的風景，他曾在這裡住了快2年。
經過了消防隊，那高高的雲梯車尾部裝置，依舊以約60度角斜靠在第4層樓的窗邊，附近半舊不新的大廈聳立著，路口旁開了一家新的咖啡店，馬克沒去過，右轉進入社區後會有一家賣鹹穌雞的店相當好吃，但馬克並沒有去確認它是不是還存在？他繼續向前，附近那幾家應該是夜晚才會開張的夜店門前，白天看來和一般店沒什麼不同，只是關著。他遠遠地看到巿政府旁平坦一片成方形的綠色草地，沿著這方形的一邊而建立的商家及醒目的招牌好像也沒什麼改變，也或者馬克現在也發覺不到，到十字路口時，那24小時開放的大型購物商場Tesco依然存在。
“以前和星星常在夜班後會來買東西的。”馬克心裡想著，在紅燈前停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他隱約發現一個模糊的身影，正躲在心底的那個門縫後瞧著他，但當馬克警覺到時，他馬上又躲起來，消失。

“他？不可能，他早就不存在了。”馬克以為他是先前那個由自己分裂出來的人格之一，所以他毫不在意這個徵兆。綠燈亮起時，他加緊油門向前快速離去，不像剛才慢慢地遊蕩，也不再去看周遭的任何景物，快速、敏銳地超越前方的車輛．．

回到家，馬克正準備換下衣服去淋浴，電話卻在這時響起，他發現來電者居然是他的同事Sharon，他突然想起，昨天下班前Sharon告訴他，今天她會去加班，若她客戶那張老舊的ISA介面卡，還是沒法子解決驅動的問題，她希望可以找他幫忙，而馬克也答應了。

“喂！”
“馬克嗎？我是Sharon，你在忙嗎？”
“現在沒有，怎麼了，電腦的問題解決了嗎？”
“嗯，己經解決了，我用了你給我的那個新Drivers，再搭配上先去BIOS設定ISA card的 memory address，就可以使用了，但是．．”Sharon似乎有點遲疑地說。
“但是什麼？“馬克也覺得有點奇怪。
“現在我在客戶這邊，但是我帶來的Drivers磁片卻讀不到資料，沒法子替客戶這台電腦安裝，你可不可以再幫我寄Drivers到客戶的mail裡？”Sharon說。
“嗯，好呀！但你要等我一下，我現在不在線上，無法傳mail給妳！妳先告訴我mail帳號。”“你等等，我問一下客戶．．”Sharon正在詢問著她身旁的另一個人。

馬克其實覺得這沒什麼，上網去找到那個Drivers Download下來就好啦，找他mail過去不是反而比較慢？但是他又想，反正事情有很多方式可以完成，他昨天幫她下載的檔案也還在，如果她自己去下載，難保不會下載到別的檔案？
馬克抄下了mail，掛上電話，打開notebook的電源並接上數據機，等著撥接上網。

“如果剛才跟大家去吃飯，大概就會失信而無法幫這個忙了吧？”馬克想著，但他沒有繼續想下去，趕緊將檔案壓縮後，就將mail寄了出去。

“這件事已告一個段落，接下來就完全屬於我自己的時間了。”
馬克想著要做些什麼，才突然又想起剛才要去洗澡的，就走向了浴室．．

他習慣性把整個臉迎向沖刷下來的水花，然後試著在這種臉部的刺激中把所有的思緒忘記，但他的頭髮己經有點長了，於是他把整個頭髮都往後梳，讓自己的臉更直接碰觸那水，感覺更是暢快。這時候，他突然想到那天的大雨，他對著天空大喊的夜，他驚覺地低下頭掙開眼睛，水繼續沖刷著他，水滴不停地快速地滑落到地板上，發出一陣一陣地聲響，他迷惑著看著地面，腦中是一片的空白．．
“想要忘記一切是不可能的．．”馬克喃喃自語地說著，“我，可以這樣過多久？一年，二年？”

馬克甩甩頭，伸手關掉了水龍頭，水在瞬間停止，留下幾滴懸空的水滴還在掉落。他拿起身後的毛巾擦拭著臉和頭髮上的水，然後站到鏡子前面，他仔細並專注地看著自己的眼睛，想要在裡面尋找一絲絲肯定的眼神，來阻止自己似乎有點動搖的信念。
在那鏡子裡反映出來的馬克，似乎慢慢在轉變．．從和善的表情，迷惑的雙眼，微張的嘴唇中，一陣迷濛中變成了表情嚴整、眉間輕鎖、眼神俐落的另一個人，未擦乾的水珠在此時從臉的兩側滑落下來，他突然握拳用力打向鏡子旁的牆壁，鏡中臉上的表情稍稍晃動，卻依舊沒變。
“沒錯，你回來了。但，你不是原來那個人。”馬克用變了聲調的語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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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續12

回到房間，馬克迅速地換上外出的衣服，連房門也沒關地快速地離開現場．．
騎在午后的馬路上，夏天的日光正閃耀著主宰一切的力量，將熱能不停止地投射在大地之上，空氣裡充沛著無形的能量，好似可以融化一切的熾熱正在擴張。馬克只是直直往前騎去，快速地、急迫地、毫不停止地，此時絲毫沒有任何念頭可以讓他停止下來。他的額頭上開始冒出一點一點的汗水，慢慢地凝結成汗珠，接著滑落．．馬克依舊向前奔馳。沿路上的車子和行人在他眼前或身旁一閃而過，路旁的建築物數量也在急速減少中，路面慢慢縮小成單線道，直到變成了泥土與柏油摻半的小路，等他發覺到時，前方己被一座河提阻檔住了前進的道路，他終於停了下來。

馬克坐在機車上，不停地喘著氣，雙手依舊緊緊抓住機車把手，汗水在此時似乎找到出口地快速流出，馬克的手臂凝結成一片汗粒，他的衣服也慢慢被大量的汗滲透，過了一會，馬克稍稍止住了急促的呼吸，拿下了安全帽，隨手丟在路旁的沙地上，將機車腳架放下，關上引擎，離開了車子。
他往前走了一會，看著四面的景色，發現前方沿著河提往前的路旁，有條小小的路，是由人們走出來的，不是一般正常鋪設的馬路，再望過去，己被樹木檔住視線，也許那裡有路勉強通過。右邊是一窪又一窪的水池，視線穿越那後，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那端地平線，但那方，還是一片又一片的凹地，“還是水池吧！”馬克想著。於是他沿著河提旁的斜坡，爬了上去，想在較高的地點觀察四周。

一陣風從河提上方吹過，然後又一陣，涼意乍時充滿在馬克身體周邊，開闊的河面進入了他的視線，水流正不停地朝不遠前方的海口流去，在陽光下閃著潾潾波光。馬克的心裡，突然間，就安定了下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接著就坐在河提上，看著前方的海口。海口的斜上方，日光依舊閃耀，馬克，卻已不再感覺到熱氣。

他開始想著這種分裂的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還是應該說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他無法去尋找到最初發現這個情況，是那一個正確的日子，但他知道那時的想法是覺得“很有趣”的，並不會覺的困擾。“每個人不都是如此，程度有別而己？”他這樣的想。
但自從有一陣子，有一個突出的人格很明顯的展露出他的侵略性及傷害性後，他就暗自想過必須抑止這種不定時的、像炸彈般的人出現在朋友面前，他根本無力去阻止他不在意傷害人的自我作法。但是有一天，“他”就消失了，隨之而來的生活，安靜而平凡，沒有一絲不安。
現在這個人不是他，馬克知道。但這種感覺有不對勁的地方，馬克想要找出來，因為實在大令他吃驚了，他一直以為，那結束了，就像書本翻到最後一頁般的結束．．

馬克想著想著頭漸漸痛了起來，他讓自己躺在斜坡上，稍稍閉上眼睛。
陽光下閉上眼睛，他可以感覺到光源，正無形的灑在他身上，很溫暖、很舒服。他試著告訴自己這種事沒什麼好想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用手輕揉著太陽穴，然後放鬆自己的身體，而剛才騎機車時的疲憊感在此時一口氣湧了上來，馬克在沒有任何抵抗的情況下，被睡意征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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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續13

睜開眼。
馬克看著黑夜裡的天空，沒有佈滿小時候記憶中的星光燦爛，僅可以細數出的幾顆剛出現的、發出微白色的遙遠星光。少量白色的稀薄雲層正慢速地流動，河的對岸，建築物裡發出微金色的燈光照亮離地面不遠的天空，河面裡反映著不知何處的白色帶狀光流，而空氣裡充滿著涼意，馬克不禁顫抖了一下身子。此時，四周的蛙鳴聲突然間就大聲地叫了出來，這聲音由小聲，慢慢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馬克有點受不了，忍不住地想要大罵，但在這個充滿耳際的蛙鳴聲中，他卻發現有一個聲響獨立存在且隔外清晰．．“沙．沙．沙．沙．沙．．”
這個聲音也逐漸在靠近馬克，他警覺地起身，急忙看著左右，沒有任何有形體的東西在接近他，他回頭，忍不住驚呼一聲，他看見有一個人正坐在他的摩托車上，用腳踢著地上的泥土，持續地發出“沙．沙．沙．沙．沙”的聲音。這個人原本低頭面對著前方，當他聽到馬克的叫聲，就慢慢地轉頭向他。
馬克看著黑暗中這個人的眼中發出的光，卻看不清漆黑中的這個人的樣子，他的心裡有些恐懼，但身體卻不聽使喚的慢慢地走下斜坡，而那個人也站起來，接著不動地停在摩托車旁。
馬克走到了他的面前，終於看清楚了他的臉，這個人，他沒有見過，他想要發出聲音對他說話，卻卡在嘴中發不出。他此時明白了一件事，“這一定是一個夢，沒錯，一定是，所以不用害怕。”馬克在心中告訴自己。這個人看著馬克，在黑暗中微微笑著，他說話了：

“你看起來不錯，勉強可以接受！”
“你是誰？”馬克話突然就脫口而出，他自己也大吃一驚，這不是一個夢嗎？
“我，叫做Cosmo，你不用自我介紹了，我知道你是誰。”他依舊微微笑著。
“你有什麼事？”馬克試著要從夢中醒來，但是卻無法扭轉並終止這個畫面。
“你不用費力了，這裡由我作主。”他突然大聲地說著，然後又回到原本的笑容。
“你說什麼？”馬克再度吃了一驚，他居然可以看到他所想的事情。
“馬上就會結束了，等我說的時候，現在你最好放棄那個念頭，聽我說話。”Cosmo不讓馬克回答，繼續接著說：
“你，暫時要”借“給我，時間多久我來決定，或者是，由”他們“來決定。”Cosmo微微將頭撇向後方。
馬克看過去，只見到一片漆黑。

“你看不見他們的，至少現在看不見，而且你最好一直都看不見，那我就可以快點完成我要做的事，然後把你”還“給你，但不太可能。”Cosmo似乎說完了，等著馬克說話。
“我不要。”馬克不想說話，但話卻自動脫口而出。
“不要也不行。”Cosmo接著往馬克邁向一步，就消失在他面前。

馬克突然間，看見前方的空地裡，有一大群人正慢慢浮出地表，並如潮水般黑壓壓地朝四面八方走來走去，好像在尋找什麼似的，他的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這是一個夢，我要趕快醒來，我要他媽的趕快醒來。”

“你可以走了。”

Cosmo的聲音響在夜空之中，那一群人似乎也聽見了，皆一致地看向馬克站立的地方，突然間，就一整群地朝他狂奔而來．．

馬克再度睜開眼。

“什麼鬼？”馬克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出現在空氣裡。
他起身馬上回頭看，只看見他的摩托車停在路旁，安全帽也還在沙地上，遠遠那邊依舊是一窪窪的水池，而天色才剛要變暗，他再回過頭，河口那方的天空，昏黃帶橘紅的夕陽看似正緩慢地下沉，水流反射出的光柔和地隨水波搖晃著．．那裡來的蛙叫聲，那裡來的什麼Cosmo的沙沙沙．．

“去你的。”馬克走下河提的斜坡，揀起沙地上的帽子，輕輕地拍了幾下，跨上摩托車，一個迴轉，朝原本來的路直直騎去，他和車子的影子，在夕陽微弱的光線斜射下，在前方拉出一個長長的、變形的淡黑色陰影。他沒有去注意，陰影中特別亮的那一塊，在逐漸擴大．．
馬克朝前方直行，路旁的風景卻一點都記不得，前方的路越來越暗，馬克想打開車燈，但卻扳不動大燈的按扭，他有點覺得奇怪，想要停止油門下車檢查，卻又發現他無法使力．．

”怎麼回事？”

他心裡感到一絲怪異，才這樣想時，不遠前面突然就出現一大群的人，占住了整條路，馬克想要緊急煞住車，卻依舊沒有辦法，快要撞上時，前方一團白光乍現，所有的人群消失．．

馬克睜開眼，午后的陽光正照射著他的眼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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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續14

他躺在河提的斜坡上沒有起身，天空很亮，空氣不再是他剛到時，有著涼爽，大概是午后4點而己吧？
他回想著剛才的夢境，有點懷疑，這陣子是做了太多太多類似的夢了，像“黑色的海”的那一次，在同一個晚上有著相關聯的夢，而剛才，又是一個夢裡的夢，那些人群究竟代表什麼？那個陌生的人，又為什麼要“借”自己？這種沒有理由、沒有邏輯的事，根本不用去在意，是吧？那個碼頭上的人，他還沒有機會去找他問“那件事”，只因為他住在桃園，而馬克也不想打電話。他用手摸摸自己的臉，然後用手擋住陽光，慢慢地直起身子，讓自己去習慣這個光線，這個空間，然後站了起來，放下了手。

他的心情感到平靜，格外的平靜，將雙眼的焦點鎖住遠方的一棟建築，腦中出現很多人的臉，快速地翻轉而過．．國中時爸媽的年輕模樣，哥哥和姊姊們，高中時的朋友Dylan，三十萬，大學時的女友魚兒，死黨阿忠，小俊，當兵時的知己小政，文忠，小睿，出社會工作後的主管吳大哥及女友Zara，之後南下認識的星星，Sun，Rita，Sandy．．最後又回到爸媽的臉，現在的臉．．

馬克全身不停地顫抖著，他忍著不讓自己平靜的情緒受到動搖，但眼眶中依舊浮出淚水，他最近也太容易掉淚了，只因為想到無法婉回的過去嗎？還是想到無法預知的明天？或者，是自己一直無法克服的空虛感？不安定感？然後借此萌生的各種幻象，不停地困擾著他無邊無際的思緒，接著逼自己到另一個地方，找尋一個短暫的庇難所。

“等待，空虛，離開，幻象，失落，不眠，拒絕，反撲，流轉，暫別，回首，告終．．”
這些字眼在他腦中飄呀飄地，無法組合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他無法停止這個思緒，也無法將這個思緒集中在一件事上，而他的頭又開始無預兆地痛了起來，他不禁皺了眉頭微微前傾。剛才在午后陽光下睡著，也許中了點暑。他想起小時候媽媽對他說的話：“不可以在中午跑出去曬太陽，會變呆子的。”他笑了一下，小時候的他最喜歡曬太陽了。將低下的頭再度抬起，頭痛的感覺依舊存在，但他可以忍受。

“去買杯消暑的菊花潽爾茶吧！”馬克心裡想著。

走下河提，隨手拿起安全帽，他回到車子上發動引擎，發呆了一下子，決定繼續往前騎，他想知道前面的小路，是不是可以通到海邊？如果可以，那他一定也可以找到另一條路回家。至於消暑的茶，到時喝也不遲。馬克輕加油門，往前方的小路騎去。

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的有些瘦小，他不自覺地放任自己在未知的旅途中遊走，心裡有著記憶的牽絆，但無傷，誰的心裡沒有記憶呢？馬克想著自己矛盾的性格，想著因為如此而遇到的許多事，而許多想做而未完成的事，卻找不到開始做的衝動和理由，不管如何，畢竟，他也許還有機會，可以做些什麼？

當他將這些思緒安置好在心裡的各個角落後，前方不遠處出現一條很大的橫向道路，上頭有著來來往往的車子快速地穿越，他聽見海風和著車聲，隨著他的前進逐漸清晰了起來。當他看見前方有個綠色的招牌上寫著，往右是七股，往左是台南時，他同時也知道了，他，現在在那裡？

這，也許是一個開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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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續15

“The end, is the beginning, I have saw.”

當天色真實的進入夜晚的領空後，馬克的身影正側坐在摩托車的座椅上，斜斜的影子平穩地貼近地面，他手上拿著煙，任它自我的燃燒，白色的煙霧在海風的吹拂下，轉瞬間消散在空中。時間在催促著夕陽到地球的另一個角落，成為日出，馬克在心裡也點燃了一盞燈。他明白了自己的旅途是有結束的時候，但他同時也明白著，這個由語言劃開的分隔線上，另一端是一個開始緊緊相連著。他無形眼睛慢慢地出現在他的面前，輕輕一眨，沒有言語，但馬克也輕輕點頭，會意地給它一個微笑。

轉身後，馬克在黑夜裡，騎車慢速地離開這個不知名的海岸，回途中亮起了橘黃色的燈光，指引他方向。黑夜的地表上，人群爭相向另一片燈火通明處聚集，有男有女，有悲傷，有歡笑，有沮喪，有得意，馬克看著身旁的人們，想著他們正無畏地在面對生活的這條路上，以自己的方式對生命訴說，他可以理解。此時他想起了父親，在鄉下工作的父親，正在做些什麼？

看電視，吃飯，和大哥的小孩玩鬧，也許和母親鬥嘴，或者正在沙發上沉睡著，發出厚重的呼吸聲？
每當想起父親，他的心裡就流著不捨的感情，他捨不得他在工作上的勞累，捨不得他身體尚未康復的病痛，捨不得他總是在情緒失控的母親面前選擇默默承受，捨不得他每次叫他小名時候的溫柔，更捨不得看到他獨自坐在床前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彷彿歲月正在用力地刻劃象徵它權威性的力量，而對象是他父親。

馬克此時終於釋放了這個放在心中已久的盒子，讓他與父親的所有記憶，一一跳出，充滿在他的心裡，充滿在他的身體周遭，成為他目前可以感知的所有世界。馬克沒有再掉淚，他可以承受這一切，因為時間雖累積了滿溢的情感，但它也給予了馬克相對的力量。他細細慢慢地想著父親這些年的變化，他的個性，他的面容，他的聲音，他的外表，他所做的事，及他輕拍他肩頭的手掌心溫度．．這一切，都真實地呈現，在他心底留下腳印後，再一一消去。原來，他一直想要找尋的東西，己露出他的模樣來．．

馬克與不認識的人群穿越過一個又一個的道路，一棟又一棟的房舍，最後在巷口轉彎時，後方只留下一盞街燈。這盞燈，微弱的光線裡，似乎也訴說著沒有人群陪伴的假像孤獨。馬克停下車，回頭看著那盞燈光，對著它說：

“你，從來都不是孤獨的。”

轉身，投入前方黑夜的另一個擁抱，同時，他也看見，白畫的腳步正跟隨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