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續16

天亮了。

窗邊的陽光慢慢地滲透進馬克的房間，以讓人無法察覺的姿態。而事實上，馬克的確無法察覺，他用著棉被蓋住自己的臉，正發出沉沉的呼吸聲，而他也沒有發覺，此時的他，有點像他自己的父親，正試圖逃避些什麼的樣子。
當房間裡的溫度己經昇高到讓馬克察覺時，己經快8點了。馬克此時己清醒，但卻不想起床，他總覺得夜晚的時間過的太快，“不是才剛睡著嗎？”他正這樣想著。
不過，他還是起來了。快速的洗完臉刷完牙後，接著就穿好衣服出門了。
發動了車，他沒有走往上班的路，反而騎向另一個方向，看他的表情好像不趕著去那裡，卻又好像有個目的地，直到他到了成功大學附近，將車子停好在停車格上，他走向了以前常去的一家早餐店買早餐。

“早安，阿姨！”馬克一臉笑容的向認識的老闆娘打招呼。
“早安呀，馬克，你好久沒來囉！今天想吃點什麼？”老闆娘也笑容滿面的。
“嗯，今天我一樣要吃培根蛋加豬肉排飯團！飲料我自己去冰箱拿！”
“好，你先坐一下哦！”老闆娘馬上就將培根和蛋放在鐵板上，又從後面的另一個冰箱拿出了豬肉排。

當馬克從冰箱拿一杯冰奶茶回來後，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對老闆娘說：
“阿姨，我今天要外帶喔，待會要去坐火車呢，在這裡吃可能會來不及！”
“這樣喔，好，那我待會幫你包起來。”老闆娘一樣的笑容。
“你坐幾點的呢？”她又接著問。
“9點02分的。”
“嗯，應該來得及，現在才8點45分。”
“我真羨慕你可以去坐火車。”老闆娘突然這樣說。
“阿？”馬克有點不知怎麼回答。
“像我己經好幾年都沒有坐過火車了。”老闆娘接著說：
“可以在火車上看著窗外不一樣的風景，悠閒的吃著東西，那多麼愉快舒服呀！”
“為什麼不找個時間出去玩一下呢？”
馬克無法體會那種很想坐火車的心情，他常常都要乘著火車回家，雖然在交通工具裡他最喜歡這種，但老闆娘的意思好像不太一樣。
“沒辦法呀，孩子還小，還在上課，我抽不出時間出去呢？”
“是哦，那可以一起去呀！”
“但我的早餐店還是要開呀！只好再等個幾年了啦。”老闆娘並沒有很困擾的樣子，雖有點像是“宿命”的感覺，但是，還是說她把對孩子們責任，當作自己生活的一部份？
“一定會有機會的。”馬克最後下了這個結語。

離開了早餐店，馬克走向了火車站，邊走邊吃著很久沒吃的飯團。
“還是一樣的好吃，阿姨真是厲害。”他在心裡這樣想著，同時，也懷念起母親所做的菜，他也是很久沒嘗到了。只是，今天，他並不是要回到家鄉，他想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算是他這一生中的一個很大的轉折點，他想到“那裡”去，那個熟悉的地方，曾經帶給他的最初期的信念，及他對人生最初的看法，那裡塑造出了“馬克”這個原型，回到那裡，的也許可以幫助他釐清他心中的疑惑？或者，讓他找回當初最真、最任性時的自己，來和現在的自己做比較，然後，也許他可以做個決定。

“逃離這裡？還是留下來戰鬥？”

當馬克從台南車站上車後，他在自強號的車上一直有這個想法。
“他要逃離什麼？他又需要戰鬥什麼？”
離開待了快3年的這裡，以馬克的性格和適應力來說，並不困難，但是，這次他不想為了逃離什麼而離開，他想要自己是很肯定的知道，這一次，他是自己想要這麼做，而不是被迫的，縱使逼迫他的，是他自己本身。而如果他選擇了戰鬥，也要是他自己想要去對抗，縱使結果是不如他原本預期的，他也可以無憾。

火車在陽光下載著人們向前奔馳，有人上了車，有人下了車，也許有些人不想下車，也許有些人也上錯了車，但是，人們的選擇，有時真的不多，也沒有後悔的時間，是嗎？這一班車離開後，沒趕上的人們，就只得等待下一班的到來，而下一班，也許遙遙無期．．又或許，反而會超越前一班車？

當火車慢慢馳進那個車站時，馬克知道，清醒的知道．．他回來了．．

他坐上了往東海大學的公車，就像他第一次，一個人，孤身到台中這個城巿讀書一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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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續17

不是假日的今天，公車上的人們少了很多，而且清一色地都是年過半百的老年人，馬克猜想，他們應該都是要去學校對面的榮總醫院看醫生的吧，因為有些老人家的手上，緊握著車票和健保卡，神情好似怕隨時都會掉了一樣，所以馬克不猜到也很難。一路上，陸陸續續有人上車，馬克坐在車子的最後面，複習著窗外的風景，也繼續觀察著前方的老人家，外面街道很多地方變了，但有些舊有的熟悉招牌，他還認得。而眼前的老人家，背影，有著父親的影子，這種感覺，以前沒有這麼強烈過，這讓他覺得很沉重，有點喘不過氣。

當一群人在榮總/東海大學站下車後，車上只剩下不到5個人，馬克還依然坐在車上。他要到學校去，但是他要先去有吃有喝的東海別墅那裡，己經快中午了，他的肚子己經不聽使喚了。馬克在東海別墅的十字路口旁下了車，他選擇了越過天橋到對面，當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天橋時，學校裡的建築物和樹林，慢慢可以被看見，當他走到天橋上，看向台中市那方，車流從遠方到前方不停止地交替流逝，薄霧聚集在城巿上空彷彿不曾移動，視覺上的模糊感和距離感，讓他的心思飄向空中，無法集中精神，像被抽走了靈魂般，馬克此時，沒有任何的知覺，沒有徵兆地，他慢慢舉起自己的右手到肩膀的高度，慢慢張開掌心．．

過了一會，天橋下的巨大車聲才把他吵回來，馬克瞬間放下手，直覺感到肚子很餓，心裡暗暗決定，要去以前常去的那家好吃餃子館吃中餐，而且一定要記得點王米濃湯，那是馬克心目中的招牌菜。而他似乎不把剛才的事當成現實的，好像不曾發生一樣，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少情緒變化．．

當他走下天橋，走向餃子店的方向，在路上，他隨意看向以前常去的冰果店一角，人不多，但是，他看到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背影有點像．．很像他一位很久不見的朋友，馬克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又繼續向前走，因為他知道再怎麼像，也不可能會是”她”，今天他不可能遇上任何認識的人，他心裡己經預設好立場了，另外，他知道，他現在，其實很希望有個人可以在身邊，而這種心情，容易認錯人。

點了15顆水餃和一碗玉米濃湯，馬克等不及要嘗到這二樣菜，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撐住自己的下巴，一副迫不急待的樣子，此時他沒有注意到，門口外面有個人也正在朝裡面瞧，並將目光定在馬克背後，當馬克抬起頭向端菜來的服務生說謝謝時，門外那個人看到了馬克的臉，她整個人似乎呆住了一樣，站著沒有動。

馬克很滿足的走出餃子館，忍不住地打著哈欠，並伸了伸懶腰，他差點就要忘了自己今天為什麼要來學校了。
“果然！”他想著，“我一直無法好好地去思考一件重要的事，每次總是會被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包括吃完飯，現在超想睡的。”

他邊想邊走向往相思林的小巷，沒有去注意周遭的人群，越過那個S型門，馬克踏進了學校的領域。而他整個人的心情，也隨著進入這個地方，馬上就改變了起來，那想睡的感覺直接消失，沒有拖泥帶水，而開心的情緒被不知名的力量鼓動了起來，他可以察覺到空氣裡的味道己變的不太一樣，中午的熱氣溫度好像也下降了好幾度，有著涼爽的感覺，還有好多好多細微的變化．．或者，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像出來的，錯覺？但是，馬克此時，看來的確是精神奕奕。

記憶就是那麼奇妙的一個東西，可以讓人的情緒和心情，整個改變。

馬克憑藉著對這個學校的記憶，試著想走到每一個曾走過的地方，但他不慌忙地走，一次只選定一個目標，他先走到了圖書館，走上了文理大道，接著他走向了管理學院，文學院，然後再度越過文理大道走向工學院，接著又繞過理學院，景觀學系．．，最後從樹林間的道路，再度回到文理大道，他站在最下面的文理大道起點，向前方瀏覽整個被樹木群交叉環繞的道路，他閉上眼睛．．

那些曾在心中留下記憶的人群，彷彿現在一起聚集在這裡，馬克可以感到這些記憶中的每一個片段感情，己經成為屬於他心裡寄託的一部份，他們無形，卻又很實際地存在，他們無害，卻又會讓他不由自主流淚。
當他們對馬克一一打過招呼後，馬克就慢慢睜開眼睛．．但他發現，身旁有一雙眼睛正看著他，他回頭，一個記憶片段就跳了出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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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續18

最初的那一個．．記憶片段．．

半夜裡，馬克正在便利商店的冰箱裡補貨，有人打開冰箱，但遲遲不關起來，馬克因為冰箱裡很冷，而冷氣運轉的聲音很大，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當他發覺時，那個人己經看了他很久了。當她發現馬克轉頭看著她時，她笑了起來。
“喂，你到底要在裡面待多久呀？”外面這個人笑容燦爛地對馬克說著。
“咦？魚兒，你這麼晚來這裡做什麼？睡不著嗎？”馬克驚訝地看著他的女友說。
“不行嗎？我看書看的太累，卻睡不著，所以來看看你有沒有在偷懶呀！”魚兒一臉俏皮的模樣。
“這．．”馬克可能因為太冷，想不出什麼話回她。“你等我一下，我就出來。”馬克接著說。

當馬克從冰箱的另一端打開門走出來時，魚兒也繞到了她的面前，兩隻眼睛睜的大大地看著他。
馬克看著她沒有說話，突然間就一把抱住她，魚兒也順勢地倒在他懷裡。他們兩個沒有說話，過了一會，馬克笑對著魚兒說：
“妳好溫暖。”
“嗯，但你冷了點。”魚兒回答。
“那現在呢？”馬克抬起魚兒的臉，溫柔地親了她一下。
“你．．壞。”魚兒羞的又把頭埋在馬克胸前。
馬克輕輕撫摸著魚兒的長頭髮，過了一會，他對著她說：
“現在要不要回家睡覺了呢？”
魚兒搖搖頭，不肯把頭抬起來。
“乖，魚兒，明天妳還要去補習，太晚睡不好哦！”
她又輕輕搖頭。
“別這樣，明天下課，我去接妳，一起回家吃飯，好嗎？”馬克輕輕拍著魚兒的頭。
“嗯．．你說話要算話。”魚兒總算把頭抬了起來。
“當然。”馬克對著她說。

當馬克送魚兒到商店門口時，魚兒在“叮鉖”一聲後，走出了門口，馬克本想跟著走出去，魚兒卻突然回頭，飛快地在馬克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轉頭跑回去。

“要小心點哪，不要跌倒了！”馬克呆了一下後說，但魚兒己經消失在黑夜的影子之中。
馬克走回冰箱前停下，他抬起左手看著錶，2點20分。

“魚兒最近是不是功課壓力有點大，怎麼讀書讀這麼晚？要找個時間帶她出去散散心才好。”
馬克沒有再多想，他的飲料還有好幾箱沒補完，架上的零食，也空了一大堆，他動作得加快一點．．

當天色慢慢地亮了起來，馬克己經將所有的事幾乎都做完了，他再度看了一下手錶，差20分就７點了，他可以準備下班了。當早班的同事在接近7點到達時，馬克正忙著幫客人結帳，不知為什麼，今天突然間擁進很多人買早點。

“馬克，我來接手，你先下班吧！”同事Jonson對著他說。
“你不先點交班金嗎？”馬克邊結帳，邊對著Jonson說。
“我相信你，快，把收銀機交給我來結帳吧！”Jonson一臉正經的說。
“好吧！”馬克把手上的這個客人結完帳，就把位置讓給了Jonson。
“那我回去囉！”馬克邊脫下制服邊說。
“嗯，小心點！”

“叮咚！”

這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馬克向Jonson揮揮手，轉頭走向了一台豪邁125，這輛機車是三十萬先借給他用的。坐上機車，馬克習慣地又抬起頭看著天空，他想著：

“今天，有什麼課呢？”低下頭，馬克發動車子，往他住的地方騎去，一路狂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