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24 12:44:20May
四個討人厭的女人們 第八回
8.《A、豬哥男、葡萄男的故事》
A最近Run到了自體免疫的部門，這是A畢業前的最後一站。
自體免疫的疾病，簡單的解釋就是自己的防禦攻擊系統，平常砲口是對外的，現在砲口卻轉向自己的身體。
最近A手上的一個病例是個三十歲的男性，二十歲時發現得到自體免疫的疾病，原因是因為眼球的葡萄膜發炎，造成短暫失明。
接下來身體的關節開始受到攻擊，熱愛運動的葡萄男已經失去了游泳跑步的能力。
葡萄男的未來已經可以預知，慢慢地他會失去彈吉他的能力，寫字的能力。關節腫脹不堪，連從胸口吸進每一口氣都感到疼痛的無法忍受！
已經忙碌不堪的A，因為葡萄男一再偷跑到外面淋雨而忍受不了了！
「你到底為什麼一直跑到外面去淋雨？我們所有護理站的人為了你一直被責罵！你到底想怎樣？」A氣到全身發抖，對著葡萄男咆哮。
「我想要讓自己感冒！」葡萄男淡淡地說。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感冒咳嗽發燒，我們護理站有多少人要被上面修理！」A睜大了眼睛問。
「因為我只要一感冒，我的免疫系統就不再攻擊我的關節，不再攻擊我的眼睛，他們會去攻擊來自身體外的病毒，我的身體就會舒服很多！」
「你在說笑話！」A不信！
「這是真的，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總醫師和住院醫師沒有教你嗎？——還是因為妳只是個小實習醫師，而且還是個女孩子！大概也只是走個皮膚科這種輕鬆小科！所以他們並沒有認真教妳呢？」
「你在胡說什麼？」
「身體是我的，妳不信我，不信病人說的話，妳有可能當個好醫生嗎？」
A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醫院裡，病人騙醫生，醫生騙病人的例子實在太多了！A這些小實習醫生最重要的功課之一，就是分辨什麼是謊言！
「——最近英國有篇論文，講到用蜂毒治療自體免疫的病人，其實不過也一樣是轉移免疫系統的注意力同樣的道理，有空去讀讀吧！——小醫生！」葡萄男十分沒有情感的說著。
A當晚查了線上論文，果然找到了關於蜂毒和自體免疫的文章。
A開始對葡萄男這個奇怪的病人好奇了起來。
護理站，全醫院FBI出沒的消息情報網，A得到了葡萄男的背景資料：
葡萄男全家都是醫生，家大業大。
葡萄男從小就聰明過人，是三代單傳的金孫，家中對葡萄男寄予厚望，希望可以繼承衣缽，繼承那座長得很像監獄的大醫院。
葡萄男在填大學志願時，卻瞞著家人，沒有填醫學系，卻填了動物系！
家人動用關係，破天荒的讓醫學系可以轉系，要求葡萄男轉系，或是重考，無論如何都要進入醫學系。
葡萄男抵死不從，家人斷絕對葡萄男的經濟的援助，告訴葡萄男如果不念醫學系，就必須和家人斷絕一切關係。
葡萄男在二十歲念大三時發病，送進了醫院，斷斷續續的進出醫院已經十年，透過家人的特殊關係，葡萄男雖然在醫院得到良好的照顧和某些特權，但是葡萄男的家人始終沒有來探望他。
聰明的葡萄男因為對自身疾病的好奇，開始廣泛閱讀醫學相關知識。當初苦心違抗家命的葡萄男，最後還是回到了醫院，還是讀著這些醫學文獻，像是無法逃脫的命運般！
極少說話，莫測高深的葡萄男，總有些驚人之舉，譬如跑到醫院大門外淋雨，或是跑到流行病病人的身邊坐著看書，護理站總措手不及地到處找他。
A開始常常到葡萄男這邊串門子，常帶些書來給葡萄男看！
前些天葡萄男要求A買一本「三國演義」到醫院來給他，這一天A帶了書來看葡萄男。
「小時候，我一直不懂，為什麼諸葛亮這麼蠢？」葡萄男翻著「三國演義」又說：「小時候，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我絕對不要像諸葛亮一樣，把聰明才智讓個蠢蛋給利用了！」
「是嗎？他們應該是互相利用吧！」A說：「劉備利用他得到天下，他利用劉備一展才華，看看到底可以將聰明才智發揮到怎樣的極限！」
「諸葛亮沒有在大勢已去時歸隱山林，卻做了愚蠢的困獸之鬥，最後連兒孫都賠上命了！為了愚蠢的劉氏一家，真是太不值得！——我小時候一直不懂諸葛亮怎麼這麼蠢！」葡萄男露出了難得的情緒說。
「現在懂了嗎？」A問。
「生病這十年，我懂了！——疾病是場上帝的遊戲，祂挑戰我們的信心和信仰，試探我們的極限和能耐！——反正人是一定要死的！——該怎麼死，死前是怎樣的拼命一搏，決定了這場遊戲的精彩與否！——諸葛亮違背天意安排，不過想拼一拼而已！我不相信他是為了劉備還是劉阿斗，他是為了成全他自己！——他在死前不知道認輸了沒？」
「夜裡翻身全身關節都如針刺，偶而張開眼睛卻發現看不見了！——十年嘗盡各種療程，你認輸了沒？」A問。
葡萄男對著A微微一笑。
隔天，葡萄男神秘失去蹤影，全醫院到處找不到人。
幾週後，A收到一封信，信裡什麼也沒寫，只畫了一個羽扇綸巾的男人，身邊圍繞了一圈又一圈的蜜蜂。
A看著信，又是哭又是笑！
A疲憊地踏出醫院，天快亮了，A打電話找豬哥男到清粥小菜吃早餐。
「今天怎麼會這麼有良心？」豬哥男問。
「你喜歡我什麼？」A問。
「妳給我多長時間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五十年！」
「我給你兩秒！」
「因為妳非常認真的活著！」豬哥男對著A微笑著！
「今天我Run完最後一科，快恭喜我畢業了！」A笑說。
豬哥男微笑的拿出一個黑色的方盒子，A打開來，是Mont Blanc的鋼筆。
「我買了Mozart款，因為比較小，比較適合妳！」
A伸手取出鋼筆，轉了一轉，看到自己的名字刻在筆上，燙金地躺著。
A最近Run到了自體免疫的部門，這是A畢業前的最後一站。
自體免疫的疾病，簡單的解釋就是自己的防禦攻擊系統，平常砲口是對外的，現在砲口卻轉向自己的身體。
最近A手上的一個病例是個三十歲的男性，二十歲時發現得到自體免疫的疾病，原因是因為眼球的葡萄膜發炎，造成短暫失明。
接下來身體的關節開始受到攻擊，熱愛運動的葡萄男已經失去了游泳跑步的能力。
葡萄男的未來已經可以預知，慢慢地他會失去彈吉他的能力，寫字的能力。關節腫脹不堪，連從胸口吸進每一口氣都感到疼痛的無法忍受！
已經忙碌不堪的A，因為葡萄男一再偷跑到外面淋雨而忍受不了了！
「你到底為什麼一直跑到外面去淋雨？我們所有護理站的人為了你一直被責罵！你到底想怎樣？」A氣到全身發抖，對著葡萄男咆哮。
「我想要讓自己感冒！」葡萄男淡淡地說。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感冒咳嗽發燒，我們護理站有多少人要被上面修理！」A睜大了眼睛問。
「因為我只要一感冒，我的免疫系統就不再攻擊我的關節，不再攻擊我的眼睛，他們會去攻擊來自身體外的病毒，我的身體就會舒服很多！」
「你在說笑話！」A不信！
「這是真的，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總醫師和住院醫師沒有教你嗎？——還是因為妳只是個小實習醫師，而且還是個女孩子！大概也只是走個皮膚科這種輕鬆小科！所以他們並沒有認真教妳呢？」
「你在胡說什麼？」
「身體是我的，妳不信我，不信病人說的話，妳有可能當個好醫生嗎？」
A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醫院裡，病人騙醫生，醫生騙病人的例子實在太多了！A這些小實習醫生最重要的功課之一，就是分辨什麼是謊言！
「——最近英國有篇論文，講到用蜂毒治療自體免疫的病人，其實不過也一樣是轉移免疫系統的注意力同樣的道理，有空去讀讀吧！——小醫生！」葡萄男十分沒有情感的說著。
A當晚查了線上論文，果然找到了關於蜂毒和自體免疫的文章。
A開始對葡萄男這個奇怪的病人好奇了起來。
護理站，全醫院FBI出沒的消息情報網，A得到了葡萄男的背景資料：
葡萄男全家都是醫生，家大業大。
葡萄男從小就聰明過人，是三代單傳的金孫，家中對葡萄男寄予厚望，希望可以繼承衣缽，繼承那座長得很像監獄的大醫院。
葡萄男在填大學志願時，卻瞞著家人，沒有填醫學系，卻填了動物系！
家人動用關係，破天荒的讓醫學系可以轉系，要求葡萄男轉系，或是重考，無論如何都要進入醫學系。
葡萄男抵死不從，家人斷絕對葡萄男的經濟的援助，告訴葡萄男如果不念醫學系，就必須和家人斷絕一切關係。
葡萄男在二十歲念大三時發病，送進了醫院，斷斷續續的進出醫院已經十年，透過家人的特殊關係，葡萄男雖然在醫院得到良好的照顧和某些特權，但是葡萄男的家人始終沒有來探望他。
聰明的葡萄男因為對自身疾病的好奇，開始廣泛閱讀醫學相關知識。當初苦心違抗家命的葡萄男，最後還是回到了醫院，還是讀著這些醫學文獻，像是無法逃脫的命運般！
極少說話，莫測高深的葡萄男，總有些驚人之舉，譬如跑到醫院大門外淋雨，或是跑到流行病病人的身邊坐著看書，護理站總措手不及地到處找他。
A開始常常到葡萄男這邊串門子，常帶些書來給葡萄男看！
前些天葡萄男要求A買一本「三國演義」到醫院來給他，這一天A帶了書來看葡萄男。
「小時候，我一直不懂，為什麼諸葛亮這麼蠢？」葡萄男翻著「三國演義」又說：「小時候，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我絕對不要像諸葛亮一樣，把聰明才智讓個蠢蛋給利用了！」
「是嗎？他們應該是互相利用吧！」A說：「劉備利用他得到天下，他利用劉備一展才華，看看到底可以將聰明才智發揮到怎樣的極限！」
「諸葛亮沒有在大勢已去時歸隱山林，卻做了愚蠢的困獸之鬥，最後連兒孫都賠上命了！為了愚蠢的劉氏一家，真是太不值得！——我小時候一直不懂諸葛亮怎麼這麼蠢！」葡萄男露出了難得的情緒說。
「現在懂了嗎？」A問。
「生病這十年，我懂了！——疾病是場上帝的遊戲，祂挑戰我們的信心和信仰，試探我們的極限和能耐！——反正人是一定要死的！——該怎麼死，死前是怎樣的拼命一搏，決定了這場遊戲的精彩與否！——諸葛亮違背天意安排，不過想拼一拼而已！我不相信他是為了劉備還是劉阿斗，他是為了成全他自己！——他在死前不知道認輸了沒？」
「夜裡翻身全身關節都如針刺，偶而張開眼睛卻發現看不見了！——十年嘗盡各種療程，你認輸了沒？」A問。
葡萄男對著A微微一笑。
隔天，葡萄男神秘失去蹤影，全醫院到處找不到人。
幾週後，A收到一封信，信裡什麼也沒寫，只畫了一個羽扇綸巾的男人，身邊圍繞了一圈又一圈的蜜蜂。
A看著信，又是哭又是笑！
A疲憊地踏出醫院，天快亮了，A打電話找豬哥男到清粥小菜吃早餐。
「今天怎麼會這麼有良心？」豬哥男問。
「你喜歡我什麼？」A問。
「妳給我多長時間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五十年！」
「我給你兩秒！」
「因為妳非常認真的活著！」豬哥男對著A微笑著！
「今天我Run完最後一科，快恭喜我畢業了！」A笑說。
豬哥男微笑的拿出一個黑色的方盒子，A打開來，是Mont Blanc的鋼筆。
「我買了Mozart款，因為比較小，比較適合妳！」
A伸手取出鋼筆，轉了一轉，看到自己的名字刻在筆上，燙金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