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7-31 00:21:56

《花花故事》第二十七回 常缺的心

第二十七回  常缺的心

  雨絲折射燈光,昏黃的老街下著毛毛細雨,廣州街頭滿是深沉的雨傘,途人行色匆匆,彷彿遇上甚麼不吉之事。

  沈世康離開桑拿才知道下雨,他沒帶傘子,又不想弄髒名牌西服,於是與自然比耐性。但是待了十分鐘,雨勢不減反增,而且漫天雨雲,猜想雨勢沒半天不止,只好去便利店買傘子。付款時,發現便利店的女店員相貌娟好,乖巧玲瓏,雖在廣州卻滿口軟耳吳音,禁不住捏一下臉龐,但不是女店員的,而是自己的。

  他拿起傘子,重量還比不上一條朱古力棒,還沒打開便知道是劣貨。除非傘子像自行車用甚麼合金製成,當然不可能。不過想起雨傘,他便想起老子號的梁蘇記最好,廣州正是梁蘇記的發跡地,不過廣州已沒有好傘子,反而類似手上的便利店傘子大行其道。

  幸好風勢微弱,脆弱的支架能承受。沈世康匆匆登上公車,往在市內新租住的高級租寓。此寓所是讓楊秋棲身的地方,其時楊秋已換上晚服首飾,預備燭光晚餐。

  沈世康甫入租寓,便見楊秋滿身名牌,全身衣飾至少值數十萬。他當然覺得好看,但此女人分明也有賺其他男人的錢,他起初還心有不忿,但知道窮追猛打只會有反效果,況且仔細設想,他對楊秋的興趣已大減,僅餘用肉享樂,管她平日作甚麼?總之要上床時出現就好。

  楊秋替沈世康脫下西服,說:「我做了牛排,要喝紅酒嗎?」沈世康看見楊秋今夜份外嫵媚,看來心情上佳,偏偏已在按摩店吃過飯,看見桌上的肉眼,完全不感興趣。

  可是他欣賞此女人會選紅酒,還不嫌麻煩準備燭光晚餐。

  「你好像不高興。」楊秋細嚼一口牛排,顯得今夜份外優雅。

  沈世康喝過半瓶紅酒,像喝啤酒般乾脆,微有醉意,聲線挺大的說:「你也看出來嗎?」

  「當然,我可不是普通女人。」楊秋呷一口紅酒,側頭說:「你不是為了吐心事而來嗎?」

  沈世康突然認為此女人甚高尚,甚至比自己更有智慧,說不定可解決他的煩惱,遂說:「我陽痿了。」他見對方沒有動容,又說:「醫生指應該是心理問題。」

  楊秋只點點頭,散出一份落寞,更像需要安慰的人。

  沈世康看出來,說:「你也不快樂?」

  「我沒有一天快樂。」楊秋停頓數秒,續道:「也沒有一天不快樂。」

  沈世康心情瞬間跌至低谷,強顏歡笑道:「我不相信人沒有情緒,哪怕只是剎那間起伏。你不願意承認,難道有甚麼非要逃避不可?難道我的姘頭離棄你了?」楊秋白了一眼,說:「你這是甚麼意思?」她今夜罵人起來,也是溫文爾雅的淑女模樣,但此時臉上泛起的紅暈,告訴別人她已醉了。餘下半瓶紅酒,也沒了。

  沈世康心裡掙扎不斷,控制不住嘴巴,揶揄道:「你不像會不快樂的女人,我以為你這種女人有錢便滿足。」

  楊秋終於給予惡劣的回應,冷笑,似乎帶有怒意,也似乎帶著輕蔑,說:「對,只要每頓都吃肉眼、喝紅酒,我便滿足。」沈世康打個嗝,濃烈的胃氣湧上喉嚨,怪笑道:「肉眼有甚麼好?你吃過和牛沒有?吃過牛舌沒有?牠們只須用鹽調味,不需要調甚麼濃汁、配甚麼紅酒。至於紅酒……哈哈,恕我不懂欣賞了!」

  「那麼需要馬上買一瓶清酒嗎?」楊秋有點賭氣,動身說:「超市還沒關門,我給你買回來,喝個至死方休。」

  沈世康霍然抓住對方,強行拉到自己大腿上,強吻一下,說:「你最好檢討自己的態度。」楊秋盯著胖子的混濁的眼睛,微慍道:「難道只有你會花錢嗎?我說過,我身價遠不及此。」沈世康恥笑道:「假如你有本領賺一億,怎麼還要向我討飯?我只是個小商人,在大陸只是蚊子般渺小的小資產家,一場金融風暴,幾乎要了我的命。」他不理會對方的反應,繼續說:「難道你喜歡我的外表嗎?喜歡一個半禿的、大肚子的男人嗎?你可是國色天香,別糟蹋自己吧。」

  楊秋抽起紅酒杯,幾乎擲在對方頭臚,卻在在危急關頭煞車,只起身啐罵道:「狗口長不出象牙。」

  沈世康恍一恍神,怒道:「你也發瘋嗎?」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楊秋氣沖沖坐在沙發,燃起香煙,吸一口說:「難得我心情不錯,還給你準備這麼多,你偏偏要破壞氣氛,老娘今夜不幹了!」

  沈世康終於醒悟對方的優雅,只不過是狐狸精的障眼法;其實他早應知道,只不過近來太糊塗,「還不給我拿毛巾!」

  楊秋半眼不瞧對方,喝道:「自己辦吧!」

  沈世康真的氣炸,不惜扯破價值千元的恤衫和領帶,像大象般步至對方身旁,一手扯住對方的長髮,抓到自己沾上紅酒的肚皮上,道:「快給我舔乾淨,不然給老子好看!」楊秋一陣噁心,情急之際抓痛對方的陽具,迫使對方知難而退,說:「交易拉倒了!」沈世康痛得彎腰倒地,但見仍抓住對方,起勁推倒在地上,然後不斷掌摑,直至對方終於哭不成聲。楊秋再厲害也只是嘴巴工夫,力氣始終不及男生,給打了數十巴掌,也哭了出來。

  沈世康愈打愈起勁,獰笑道:「怎樣?知道老子厲害沒有?」然後扒光對方的衣服,包括將那樸素的晚裝撕成布絮,將絲襪撕破幾個大洞……

  楊秋的臉已多了數塊紅印,眼線都溶化,和淚在臉上劃上黑淚,呼吸紊亂地抽噎著,卻笑道:「你不是不舉嗎?」

  沈世康氣得雙眼冒凸,不斷手淫希望勃起,但沒有起色,於是強迫楊秋替他口交,然而仍是暮氣沉沉。

  但是,曾幾何時,眼前的胴體令自己欲仙欲死、欲罷不能,光是看上一眼,便春夢三夜。如今用盡方法,卻沒半分興奮。此女人沒變,變的是自己,但到底是甚麼問題?醫生所指的心理障礙,到底解決的鑰匙是甚麼?

  他的心像陽具般硬不起來,吐一口惡臭難當的酒氣,便恢復理智,連忙抱起楊秋說:「我……我怎麼了?」楊秋已累透,甚至被掌摑得像聾子般,含糊不清地說:「有你的,等著瞧……」

  沈世康聽不清楚,只抱對方到沙發,拭抹臉上的污漬,然後用冷毛巾敷面,惶惶的念道:「不要傷到面孔,不要傷到面孔……」他不是留戀對方,而是擔心這俏臉有何閃失,這女人會報復。

  然而肉體的傷害,似乎遠不及心理的創傷,大概半小時後,楊秋仍像渾渾噩噩,瞳孔還沒安定。

  沈世康嘆一口氣,慚愧教他無地自容!他希望照顧對方,但又擔心觸動傷口,結果只能默默守候。

  又過半小時,楊秋撫摸私處,像手淫般,但很快便停止,然後起來往洗手間,沒對上沈世康的眼睛,更沒對話。沈世康眼巴巴看著對方關門,突然擔心對方自尋短見,連忙拍門。接著,洗手間內傳出沖廁的聲音,不久便見楊秋出來,神情略為呆滯,但雙目恢復靈氣,總算從恐懼逃出生天。

  沈世康猶豫一瞬,內疚地說:「對不起,我發酒瘋起來……」他既要逃避對方目光,又想知道對方心意,霎時間,竟茫然不知往何處看。楊秋報以曖昧的微笑,說:「你不光是發酒瘋,而是有精神病。你是不舉男、是虐待狂……」

  「我是虐待狂?」沈世康捫心自問,有生以來從沒虐打任何人,包括不長進的弟妹、不善解人意的情婦、不勤奮的兒子,哪有任何線索可推論他是虐待狂?

  楊秋再次肯定地說:「你的確是虐待狂,只差乎何時是施虐者,還是被虐者。」這些話題根本前所未聞,沈世康愈想愈糊塗,又說:「我怎會是被虐者?」楊秋臉頰抽搐,顯是猶有餘悸,但仍直言:「你虐待別人我時,也是虐待自己。我一直注視你的眼睛,你就像野獸,虐打我、強暴我、咬我……你在那一刻,根本是禽獸,是瘋子。」

  沈世康忽然一笑,慶幸未至於不如禽獸,但也見不得是好事。楊秋句句屬實,沒有反駁餘地之餘,還想加深對自己的批評。但在照顧自己之先,應安撫此女人,以免引發甚麼後遺。他恢復冷靜,替楊秋清洗傷口,貼上藥水膠布,然後拿來睡衣;也是樸素的睡衣,不會勾起性幻想。

  沈世康也有體貼的面目,楊秋亦似乎不願深究,也說不定從前已有此經歷,畢竟她再漂亮,亦不過是出賣自己的肉體,功能與沙包或自慰器分別不大。當然,這是沈世康加諸在她身上的想法。假若把自己賴以維生的職業看成如此不堪,為何還要生存?即使肉體可以維生,亦不過是行屍走肉!

  她的目光重歸銳利,而且對方理虧,形勢一面壓倒對方,捧著漲痛的臉,質問道:「你打算如何補償?」

  沈世康沒有主意,只好送出主動權,「你想要甚麼補償?」楊秋不假思索,答道:「我要更多的錢、房子。」沈世康搖首,苦笑說:「我已經給你最多,沒法再多。」楊秋哼一聲,冷冷地說:「你不是還有工廠嗎?我要你給我股份,否則我要將今夜的醜事公諸於世。」

  沈世康萬想不到此女人竟要鯨吞他的家產,立時築起防堤,說:「我的工廠不值幾個錢。你要房子嗎?我給你買一幢平房,當作賠罪。」他認為已釋出最大誠意,但瞧見對方狡滑的笑容,無法不擔心這是無底深潭。

  冷靜的他,冒起一個主意。



(待續)
月負雪 2011-08-01 17:33:22

挺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