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26 17:54:31逸
《拉普達之誘惑》第二十五回 勇氣
第二十五回 勇氣
兩人自早上出發，沿住商道，遠眺兩旁有不少阡陌農田和稀疏的農家，不經不覺已經近中午，剛好去到一個小鎮。這小鎮住了千餘人，有十數家旅店，又有衣食行等小店，規模已經不小。他們入鎮後，隨便找上一家搭棚張蓬的飯家，各自點了粗飯，貝琪又花兩塊拉普達元，找人照料兩馬的飲食。
加音摸一下褲袋，只有一張拉普達元的十元紙幣，還有幾張一元紙幣，雖然在這等偏遠小鎮已不算少數目，但顧得自己和老馬，卻顧不了貝琪和基朗，假若要女兒家自顧自付，又有點過意不去。可是結帳時，他還沒有掏錢，貝琪已經去店主付錢。加音跟隨貝琪領回馬匹，說：「剛才那頓飯要多少錢？我給你。」貝琪不回首，只說：「我知道你出門太急，沒帶幾個錢，我付好了。就當是……感謝吧。」加音皺眉道：「這不好，究竟多少？我給你。」貝琪卻沒有理會。
其時正值中午時分，陽光格外猛烈，加音恐人馬中暑，便說：「我們多待一會兒，避過中午才出發吧。反正我們該添些乾糧清水。我也要買些衣服替換，不然幾天不換衣服，會傷髮膚。」貝琪點頭，拿出五元，說：「多買兩個壼子和盆子，方便馬兒。我的衣服夠用，不用為我打算。」加音半願不願的接過五元，便繞到商店小街，去雜物店買了一個大布袋、一支牙刷、兩個木壼和木盆，然後去衣物店隨便買了一雙布鞋、一條薄布褲、兩件汗衣、兩條毛巾，又去買幾塊蒸大餅和一袋糖果，以備再次露宿荒野時用。畢竟要趕路，也帶不了太多。
他們走了十多分鐘，已經看不見方才小鎮的炊煙。加音其實沒有帶馬鞭，只推幾下馬頭，讓老馬走快幾步，追到貝琪身旁，始問道：「我們還要走多久，才會到達巴迪港？」貝琪說：「馬兒愈跑愈累，恐怕再努力也要花五、六天。」加音說：「這是跑商道的行程，沒大捷徑嗎？」貝琪想了想，說：「如果從這裡不依商道，直往巴迪港，恐怕要穿林涉水……」加音知道自己失去魔力，抵不過猛獸，成了貝琪的負擔，也不便再多話語，只跟隨在後。
貝琪忽然道：「加音，如果我無親無故……」加音見對方張口結舌，遲遲不套下語，便說：「怎麼了？」貝琪卻別過臉，說：「沒事了。」加音猜到一二，說：「你剛才打聽到甚麼消息？」貝琪還是別過臉，卻蓋不住哭泣，抽抽搭搭地說：「不要問。你也好，我也好，其他人也好，不要再問誰，只管向前走吧。」
加音把剩餘的八九都猜到五六，心想：「貝琪這麼傷心，看來是知道有關洛查貝克家族的不利消息。這不奇怪，畢竟洛查貝克家族是反賊，即使握有軍權，也難敵群眾，說不定已被人滅族了。不過……總希望貝琪的家人逃過一劫吧。」
結果，他們再花了五天，終於去到巴迪港城的邊沿小鎮，可從小丘遙望到巴迪港的核心地帶和海洋。他們自從離鄉別井，已經有三、四個月沒見過海洋，烈日炎炎的天氣下，那股清涼的海風拂來，實在教他們痛快和懷念。然而，他們都沒有閒情逸致享受甚麼天然風景，因為他們從居民口中得知，洛查貝克家族已經遭到其餘幾個大家族帶領的民軍所擊潰，族人都受到法庭仲裁，判處抄家滅族，已經執刑，現正聯絡世界各地，通緝洛查貝克家族的流亡份子。
加音陪同貝琪到較偏僻的樹林，記住三位家人的姓名，接着去鎮內的告示版查看處決和通緝名單，然後再會合貝琪。貝琪見加音前來，一面凝重，心已沉了幾分，問道：「我的家人如何？」加音輕輕吐一口氣，低聲道：「你的父母已遭斬首處決，妹妹則還沒有落網。」
貝琪咬住唇、忍住淚，嘴巴和拳頭卻不停震抖。加音擔心道：「目前首要，當是尋找你的親妹。」貝琪咬唇點頭，然後登上馬鞍，策馬西行。加音以前她要回頭，亦上馬跟隨，說：「你要回去拉普達城嗎？現在世界各地都是巴迪港政府頒發的通緝令，誰也認住你們姐妹的樣子，我們不可以魯莽行事。」貝琪仍然沒有作聲，也沒有盲目，只是讓基朗隨便踱步。加音靜靜地尾隨，又時刻留意周圍，生怕有人埋伏，打貝琪的主意。
兩人從黃昏踱步至入夜，距離最接近的小鎮已經有數公里遠，附近沒有燈，黑漆漆，只有一個新月在獨照，完全無法照耀道路。貝琪忽然加鞭，去到某凹位，輕輕拉一下左方韁繩，立見基朗往左一轉，不偏不移地踏上農田阡陌，全速飛馳，卻沒有踏壞一草一苗。加音的騎術比貝琪清湛，老馬比基朗靈敏，自然沒有失威，可是他知道再走百千里路，也無法解開貝琪的心結，不於早早休息，共謀對策。然而，他又沒有這勇氣。
貝琪走到阡陌交匯，遂下馬，邊牽住韁繩走路，邊道：「你知道嗎？這裡原是我家的農田，我本來是農家女，自少年終無休地讀書和耕田，每天都過得很苦、很累……但是我考進拉普達中學後，族中貴人相中我的前途，遂向我家每月支付生活費，還送一家港口附近的房子，條件是我學成歸來，要為當家一眾工作。這是極厚的優待，我們當然舉家接受。今年中，我考進拉普達學院後，更成為家族中的名人。爸媽每日受同族前輩和平輩的照顧，又受後輩的孝敬；巴迪港中最好的小學向我的妹妹招手，我的風頭也蓋過兩位考進普通班的同年遠房堂兄弟，一些族老甚至拿我在其他大族前炫耀吹噓，讓我在城中得到些薄名。但是事到如今，我寧願不是姓洛查貝克，也不要名氣，老老實實地鋤田。反正……反正家族裡當家的一眾，只是亂臣賊子；拉普達學院也不外如是，同學所謂勤於向學，實則只把讀書為勾心鬥角的工具，八大家族有他們的競爭，又不斷排斥非他族類。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只是……爸媽都死了……我只想尋回妹妹，他只有七歲，沒有半點異能，甚至口齒也不清，一個小娃兒，能逃到哪兒去？她享慣福，一個人又怎麼過活？爸媽臨終前，定是把她藏起來，讓我回來後容易找着。她定是藏在這裡。」
加音從沒見過貝琪長篇大論地講話，卻無法還一句話。他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到，只能不停留意四周的動靜，又留意眼前可憐的背影，無聲無息地保護她。後來，他們去到兩戶築在田邊的農家，貝琪上前敲門。
一位老伯出來，立時顫聲道：「是……是你這王八羔兒！陷害城主的賊子！老伴，給我拿刀來，老爺子要手刃這賤人！」一位老婆婆匆匆出門，立時拉住老伯的手，哭道：「哎唷，我的貝琪，怎麼你還回來？老傢伙，我們平日白白受過多少人家的恩惠，你還不知道她們是無辜嗎？喊打喊殺，你先殺死我好了！」老伯拗不過老婆婆的哭求，悶住氣結，走回家中，罵道：「臭娘兒、臭娘兒！」老婆婆握住貝琪的手，忙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全家上下都是好人。那幫人作亂，你們卻全是無辜！老身不好、不中用，救不了你爸媽……」
貝琪哽道：「婆婆，貝琪才是不中用，爸媽都死了……我、我只是想找回妹妹。她還沒有死，但是失蹤……我不敢奢求老婆婆會幫忙照顧，只希望有甚麼消息，可以放她一命嗎？她年少無知，才是最無辜……」
老婆婆哇啦大哭，哭得老伯耐不住走出來，邊離開邊說：「吵死、煩死！操你人娘娘、地娘娘、天娘娘！眼不見為乾淨，老夫怕了你們！你們不走，老夫走！」貝琪正要叫住老伯，老婆婆卻阻止道：「管他沒良心的去死！別說老身放她一命，就是賠上老命，也要救她！好，我答應你，如果有甚麼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果找不到你，老身拼了老命，都要養活她！」
貝琪噎住喉嚨，哭不出聲，流不下淚，只是緊抱老婆婆。老婆婆也輕輕撫拍貝琪的背脊，似是安慰，原來暗藏玄機。
加音喝道：「貝琪，快走！」貝琪回首一看，眼見遠方有幾列長長的燈火前來，又回望正方，眼見老婆婆咬牙切齒，把自己摟得絕緊不放，便幽幽地說：「老婆婆，難道你要出賣我？」老婆婆邊流淚，邊說：「貝琪，老婆婆最疼你和你妹子，可是老城主對我們更好，大仇不可不報，不要怪老身忘你家的恩、負你家的義……」貝琪知道對方沒有撒謊，老城主祖子孫三代，都是先天下之憂、後天下之樂的仁德之人，自己的家族卻是聲名狼籍的反賊，人人得以誅之。
加音強分開貝琪和老婆婆，兩人遂騎上馬匹逃走。貝琪回頭，看見老伯拿住火炬，站在阡陌之上，火燒自己的農田，便知道對方寧願燒毀自己的產業，也要告發她，不由得嘆息：「加音，我是罪人嗎？」她猛地咳嗽幾聲，還嘔得滿地穢物。加音心底一沉，替她拉住韁繩，自言自語地說：「罪人也好、聖人也好，也是人吧。」
（待續）
兩人自早上出發，沿住商道，遠眺兩旁有不少阡陌農田和稀疏的農家，不經不覺已經近中午，剛好去到一個小鎮。這小鎮住了千餘人，有十數家旅店，又有衣食行等小店，規模已經不小。他們入鎮後，隨便找上一家搭棚張蓬的飯家，各自點了粗飯，貝琪又花兩塊拉普達元，找人照料兩馬的飲食。
加音摸一下褲袋，只有一張拉普達元的十元紙幣，還有幾張一元紙幣，雖然在這等偏遠小鎮已不算少數目，但顧得自己和老馬，卻顧不了貝琪和基朗，假若要女兒家自顧自付，又有點過意不去。可是結帳時，他還沒有掏錢，貝琪已經去店主付錢。加音跟隨貝琪領回馬匹，說：「剛才那頓飯要多少錢？我給你。」貝琪不回首，只說：「我知道你出門太急，沒帶幾個錢，我付好了。就當是……感謝吧。」加音皺眉道：「這不好，究竟多少？我給你。」貝琪卻沒有理會。
其時正值中午時分，陽光格外猛烈，加音恐人馬中暑，便說：「我們多待一會兒，避過中午才出發吧。反正我們該添些乾糧清水。我也要買些衣服替換，不然幾天不換衣服，會傷髮膚。」貝琪點頭，拿出五元，說：「多買兩個壼子和盆子，方便馬兒。我的衣服夠用，不用為我打算。」加音半願不願的接過五元，便繞到商店小街，去雜物店買了一個大布袋、一支牙刷、兩個木壼和木盆，然後去衣物店隨便買了一雙布鞋、一條薄布褲、兩件汗衣、兩條毛巾，又去買幾塊蒸大餅和一袋糖果，以備再次露宿荒野時用。畢竟要趕路，也帶不了太多。
他們走了十多分鐘，已經看不見方才小鎮的炊煙。加音其實沒有帶馬鞭，只推幾下馬頭，讓老馬走快幾步，追到貝琪身旁，始問道：「我們還要走多久，才會到達巴迪港？」貝琪說：「馬兒愈跑愈累，恐怕再努力也要花五、六天。」加音說：「這是跑商道的行程，沒大捷徑嗎？」貝琪想了想，說：「如果從這裡不依商道，直往巴迪港，恐怕要穿林涉水……」加音知道自己失去魔力，抵不過猛獸，成了貝琪的負擔，也不便再多話語，只跟隨在後。
貝琪忽然道：「加音，如果我無親無故……」加音見對方張口結舌，遲遲不套下語，便說：「怎麼了？」貝琪卻別過臉，說：「沒事了。」加音猜到一二，說：「你剛才打聽到甚麼消息？」貝琪還是別過臉，卻蓋不住哭泣，抽抽搭搭地說：「不要問。你也好，我也好，其他人也好，不要再問誰，只管向前走吧。」
加音把剩餘的八九都猜到五六，心想：「貝琪這麼傷心，看來是知道有關洛查貝克家族的不利消息。這不奇怪，畢竟洛查貝克家族是反賊，即使握有軍權，也難敵群眾，說不定已被人滅族了。不過……總希望貝琪的家人逃過一劫吧。」
結果，他們再花了五天，終於去到巴迪港城的邊沿小鎮，可從小丘遙望到巴迪港的核心地帶和海洋。他們自從離鄉別井，已經有三、四個月沒見過海洋，烈日炎炎的天氣下，那股清涼的海風拂來，實在教他們痛快和懷念。然而，他們都沒有閒情逸致享受甚麼天然風景，因為他們從居民口中得知，洛查貝克家族已經遭到其餘幾個大家族帶領的民軍所擊潰，族人都受到法庭仲裁，判處抄家滅族，已經執刑，現正聯絡世界各地，通緝洛查貝克家族的流亡份子。
加音陪同貝琪到較偏僻的樹林，記住三位家人的姓名，接着去鎮內的告示版查看處決和通緝名單，然後再會合貝琪。貝琪見加音前來，一面凝重，心已沉了幾分，問道：「我的家人如何？」加音輕輕吐一口氣，低聲道：「你的父母已遭斬首處決，妹妹則還沒有落網。」
貝琪咬住唇、忍住淚，嘴巴和拳頭卻不停震抖。加音擔心道：「目前首要，當是尋找你的親妹。」貝琪咬唇點頭，然後登上馬鞍，策馬西行。加音以前她要回頭，亦上馬跟隨，說：「你要回去拉普達城嗎？現在世界各地都是巴迪港政府頒發的通緝令，誰也認住你們姐妹的樣子，我們不可以魯莽行事。」貝琪仍然沒有作聲，也沒有盲目，只是讓基朗隨便踱步。加音靜靜地尾隨，又時刻留意周圍，生怕有人埋伏，打貝琪的主意。
兩人從黃昏踱步至入夜，距離最接近的小鎮已經有數公里遠，附近沒有燈，黑漆漆，只有一個新月在獨照，完全無法照耀道路。貝琪忽然加鞭，去到某凹位，輕輕拉一下左方韁繩，立見基朗往左一轉，不偏不移地踏上農田阡陌，全速飛馳，卻沒有踏壞一草一苗。加音的騎術比貝琪清湛，老馬比基朗靈敏，自然沒有失威，可是他知道再走百千里路，也無法解開貝琪的心結，不於早早休息，共謀對策。然而，他又沒有這勇氣。
貝琪走到阡陌交匯，遂下馬，邊牽住韁繩走路，邊道：「你知道嗎？這裡原是我家的農田，我本來是農家女，自少年終無休地讀書和耕田，每天都過得很苦、很累……但是我考進拉普達中學後，族中貴人相中我的前途，遂向我家每月支付生活費，還送一家港口附近的房子，條件是我學成歸來，要為當家一眾工作。這是極厚的優待，我們當然舉家接受。今年中，我考進拉普達學院後，更成為家族中的名人。爸媽每日受同族前輩和平輩的照顧，又受後輩的孝敬；巴迪港中最好的小學向我的妹妹招手，我的風頭也蓋過兩位考進普通班的同年遠房堂兄弟，一些族老甚至拿我在其他大族前炫耀吹噓，讓我在城中得到些薄名。但是事到如今，我寧願不是姓洛查貝克，也不要名氣，老老實實地鋤田。反正……反正家族裡當家的一眾，只是亂臣賊子；拉普達學院也不外如是，同學所謂勤於向學，實則只把讀書為勾心鬥角的工具，八大家族有他們的競爭，又不斷排斥非他族類。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只是……爸媽都死了……我只想尋回妹妹，他只有七歲，沒有半點異能，甚至口齒也不清，一個小娃兒，能逃到哪兒去？她享慣福，一個人又怎麼過活？爸媽臨終前，定是把她藏起來，讓我回來後容易找着。她定是藏在這裡。」
加音從沒見過貝琪長篇大論地講話，卻無法還一句話。他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到，只能不停留意四周的動靜，又留意眼前可憐的背影，無聲無息地保護她。後來，他們去到兩戶築在田邊的農家，貝琪上前敲門。
一位老伯出來，立時顫聲道：「是……是你這王八羔兒！陷害城主的賊子！老伴，給我拿刀來，老爺子要手刃這賤人！」一位老婆婆匆匆出門，立時拉住老伯的手，哭道：「哎唷，我的貝琪，怎麼你還回來？老傢伙，我們平日白白受過多少人家的恩惠，你還不知道她們是無辜嗎？喊打喊殺，你先殺死我好了！」老伯拗不過老婆婆的哭求，悶住氣結，走回家中，罵道：「臭娘兒、臭娘兒！」老婆婆握住貝琪的手，忙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全家上下都是好人。那幫人作亂，你們卻全是無辜！老身不好、不中用，救不了你爸媽……」
貝琪哽道：「婆婆，貝琪才是不中用，爸媽都死了……我、我只是想找回妹妹。她還沒有死，但是失蹤……我不敢奢求老婆婆會幫忙照顧，只希望有甚麼消息，可以放她一命嗎？她年少無知，才是最無辜……」
老婆婆哇啦大哭，哭得老伯耐不住走出來，邊離開邊說：「吵死、煩死！操你人娘娘、地娘娘、天娘娘！眼不見為乾淨，老夫怕了你們！你們不走，老夫走！」貝琪正要叫住老伯，老婆婆卻阻止道：「管他沒良心的去死！別說老身放她一命，就是賠上老命，也要救她！好，我答應你，如果有甚麼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果找不到你，老身拼了老命，都要養活她！」
貝琪噎住喉嚨，哭不出聲，流不下淚，只是緊抱老婆婆。老婆婆也輕輕撫拍貝琪的背脊，似是安慰，原來暗藏玄機。
加音喝道：「貝琪，快走！」貝琪回首一看，眼見遠方有幾列長長的燈火前來，又回望正方，眼見老婆婆咬牙切齒，把自己摟得絕緊不放，便幽幽地說：「老婆婆，難道你要出賣我？」老婆婆邊流淚，邊說：「貝琪，老婆婆最疼你和你妹子，可是老城主對我們更好，大仇不可不報，不要怪老身忘你家的恩、負你家的義……」貝琪知道對方沒有撒謊，老城主祖子孫三代，都是先天下之憂、後天下之樂的仁德之人，自己的家族卻是聲名狼籍的反賊，人人得以誅之。
加音強分開貝琪和老婆婆，兩人遂騎上馬匹逃走。貝琪回頭，看見老伯拿住火炬，站在阡陌之上，火燒自己的農田，便知道對方寧願燒毀自己的產業，也要告發她，不由得嘆息：「加音，我是罪人嗎？」她猛地咳嗽幾聲，還嘔得滿地穢物。加音心底一沉，替她拉住韁繩，自言自語地說：「罪人也好、聖人也好，也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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