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達之誘惑》第二十六回 精騎
第二十六回 精騎
加音見貝琪連韁繩都拿不穩,只好一人控制兩馬。雖然兩馬腳步比一般馬匹要快和敏捷,一時間沒有被敵方十數名騎兵追上,只是基朗和老馬的步伐不一致,又礙於他的手不夠長,控制得十分勉強。再者他不諳地勢,多番走上沒路,幸好在敵方沒有追上時,已另覓出路了。
敵方暗忖加音的騎術精湛,再者晚上難辨對方行蹤,隊長苦思辦法,恰好認得眼前五公里是小山,徒步攀越還算容易,倒無法憑馬匹越過,右前方兩公里是深水河,馬匹踏不過、也躍不過。左前方兩公里有小樹林是唯一出路,遂命令分三小隊,命兩隊拼命加鞭,截住加音的左方,自己則帶三人從後緊貼。左方兩小隊跟隨戰術,先後追貼加音,加音登時取過貝琪的鞭子,推一下老馬、鞭一下基朗,一下子向右退開三數十米。敵方隊長眼見加音落套,故意多等數百米路,逼近小山和深河,才吹起哨子,收窄包圍網。
然而加音早已看清前方有小山,又聽見右方有流水聲,左方樹排一片漆黑,望不見底,猜想是甚深的樹林,又見對方小隊的分佈,已洞悉策略。他聽見流水聲愈來愈近,河流從右前方往右後方愈漸變小,猜想右後方是大片空地,於是忽然轉向,越過對方小隊的追截。
隊長滿以為前方是絕地,料不及加音竟會衝向自己,立時拔出長劍,喝道:「衝鋒,殺!」騎兵們應聲加鞭;可是加音夾一下馬背、輕輕一拉韁繩,兩馬即翩翩向河流而去,一下子避開小隊鋒芒,還領先近百米。隊長登時心急如焚,罵道:「天煞的,還不再召援兵!」騎兵匆匆拉動火炮,一縷煙火升上半空,散成綠色一片。他們在之前已經拉過一炮了。
加音面披風塵,吐一口痰,說:「長此下去,遲晚會遭人圍攻。這河又深又闊,定闖不過;剛才經過的地方都是丘陵,馬兒再跑會吃不消,前方又朝向巴迪港,看來只好向右前方走。」忽然,他胸口吃一下痛,吐出口鮮血。
貝琪驚醒過來,說:「怎麼了?」加音見貝琪終於開聲,喜道:「你終於清醒,太好了。」貝琪立時頹喪嘴臉,沒有講話,手上的韁繩又鬆開了。加音快氣急壞,忙道:「你想救你妹妹的話,就快回振作!那兩個老人家也是逼於無奈,無心害你,你還在意甚麼?」這句話,他方才已講過兩次了。貝琪聽了第三次,才有點動心,卻冷冷地說:「可是他們講得沒錯,我是亂臣賊子的族人,罪犯同等,他們要剮要殺,也沒有錯。」加音罵道:「你不是說妹妹無辜嗎?要是連你也死掉,誰來照顧她?那老婆婆可以出賣你,也自然會出賣你的妹妹,就只有我們會疼她了!」貝琪低頭不語,但是眼神已比剛才要實在了。
隊長又大喝幾聲,三小隊會合後,又分為兩隊後右兩方夾擊。加音說:「貝琪,鞭還你!」然後把鞭子插到貝琪的闊袖裡,一拉老馬的韁繩,即衝向自己右方的小隊。貝琪忘叫一聲加音名字,但見老馬的衝力極大,撞得對方小隊人仰馬翻,只賸兩騎追趕,此時加音又拼馬到貝琪旁邊,喘氣道:「除去三頭,其餘的看你了……」
貝琪瞥一眼加音右臂,月色下竟有一塊漆黑染到身上,便猜到是血跡,忙罵道:「你瘋了嗎?對方拿槍、拿劍、拿盾,你竟一身清白的撞過去?」加音勉強一笑,說:「你們和老馬沒受傷就好了。放心,這點皮肉傷,害不了我。」貝琪登時又氣又擔心,回首一望,右方有兩騎,見後方又有六、七騎,卻沒有半點魔力的跡象,便合什唸個咒語,直至掌心發光。加音看見貝琪終於出手,也安慰地幫忙操控韁繩。
忽然,貝琪身旁有十餘道白影圍繞,還把加音和兩馬圍在影圈內,說:「快掩耳朵。」加音知道來路,登時塞得耳洞滿滿,接着見身旁兩道白影,分別飛往小隊,然後傳來刺耳的叫喊聲;數秒後,又傳來人仰馬翻時的撞擊聲。這是巫師最溫和的魔法之一,「亡靈之音」。
加音舒一口氣,卻又突然打個冷顫,凝色道:「很強的魔力。」
天空明明萬里無雲,卻倏然閃出幾道電光,又一陣巨響,落雷打在地上。貝琪匆匆勒住馬匹,立個結界,加音卻已感到頭暈眼花,說:「這傢伙……怪厲害,快逃……」貝琪答允一聲,快馬加鞭,與加音並駕齊驅,卻放不下心,心想對方魔力比自己要厲害不少,恐怕是政府軍部的高官,今次也是凶多吉少。假如只賠上自己性命,也無大可惜,可是如今要顧及多一人,便不可輕言放棄了。
兩人感到對方魔力,朝反方向進發,幸好前方仍是平地,暢通無阻,兩馬可以施展渾身解數。然而兩馬勞碌幾天,又在剛才的追逐戰耗用不少腳力,已經沒有當初般神駿。接着,他們又聽見後三路傳來雜亂的馬踏聲,少說有百餘人,明顯是各方援兵趕至,逼得他們只剩餘一條路,就是返回拉普達城的商道。而強大得貝琪毫無自信可應付的魔力,又多增加兩股。
加音捏一下傷口,立時精神幾分,大聲喝道:「哈哈,想不到過了十八年平淡日子,竟然在這時候還這空閒債!」貝琪顧慮三股強大魔力,猜想是五大將軍的其中三位,嘀嘀咕咕,又說:「我們逃得一天,又逃得多久?」加音聽不見,不知道對方沉沉講的話,只想哄對方開朗,又說:「放心,剛才可以化險為夷,現在也可以,你沒有主意,就聽我的。我說,雜卒會擾亂耳目,先除去他們吧!」貝琪望一下加音,默默點點頭,便重施故技,又見一堆白影圍繞兩人,紛紛衝向後三路,連綿不斷地哭號,把常人的腦袋都衝昏亂了。
登時,他們感到耳朵清淨多了。少了些無意義的叫喊,少了些嘈雜的腳步,再次剩餘十餘騎,愈追愈近。可是其中兩股較次的魔力,忽然高速接近他們,加音聳一聳鼻子,說:「不必懷疑,兩人都是騎士。」
貝琪瞧見加音面容繃緊,知道魔力對他的影響已經入肉入骨,假如自己再多使一次大規模的「亡靈之音」,他必定受不住,一時情急,作出一個決定──她忽然用「亡靈之音」震暈加音,然後猛地鞭一下老馬的屁股;老馬大叫一聲,登時如箭般飛奔離去。她則勒住基朗,回頭等待敵人。
不過半分鐘,兩人騎住同樣的白鱗角龍,左右夾道飛來。兩人同穿一式輕裝甲,同拿一款火紋長槍和巴迪盾牌,帶鬍子的說:「好強的巫師,定是洛查貝克.貝琪無誤。還有一人。」另一人帶鬚子的說:「沒有魔力,說不定是洛查貝克.洛琪。這人很難纏,那個不中用就交給左右兩位將軍大人吧。」
貝琪感應到敵方有兩人偏向加音的方向,心想此計不但不通,反而讓加音更危險,立時要搶前截住追趕加音的人。鬍子和鬚子自然不肯讓路,一枝長槍刺向她,另一把長槍刺向基朗,出招奇快無比。然而圍繞她的白影凝成白牆,把力量都反彈,逼得二人武器險些脫手。她乘勝追擊,一夾馬背,基朗疾速衝前到兩龍中間;她的雙手則凝了白刃,讓雙龍各自一分為二,化成點點燐光似的消散。
其時,追趕她的人馬都到齊,原來有八人之多,可是讓她在意的,只有正中心,穿起銀胸甲的上將軍──蒙利.桑古。
桑古是大壯漢,身高有兩米,露出雙條手臂的肌肉又脹滿又結實;他同樣騎着白鱗角龍,但要比鬍鬚兩漢的要大兩號,蛇形之身足有五、六米長,四隻爪子尖銳堅硬,任誰看見也知是銷鐵如泥。他二話不說,立時取出一雙大斧,隨住龍身俯衝,斧刃一下子衝破貝琪的白影壁,讓貝琪連帶基朗往後退了數十米。
貝琪身無損傷,連忙提起畢生魔力,凝聚一道更堅固的白影牆,基朗也喉鳴磨蹄,準備一場大戰。但是貝琪卻心想:「來了左右將軍大人,已經難應付,想不到上將軍大人也親自上陣,真吃不消。看來有異能的族人,只賸我一人,所以出動三位將軍來收拾我。如果我要脫身,也不是無辦法,但是要擋下他,又要營救加音,實在難過登天。而且我受得住上將軍大人的攻擊,但是基朗血肉之軀,又陪我走了幾千里路,怎擋得住一招半式呢?」
那邊閃了幾道雷,似是劈中甚麼大樹,着了火光。桑古瞥一眼,說:「洛查貝克.貝琪,畢竟你們一家並非策劃者,如果你願意投降,老夫以性命擔保,保住你的性命。」貝琪心底一沉,冷道:「那邊打得天昏地暗,我還能相信你的話嗎?」他們又聞幾聲雷震,桑古鼻哼一聲,說:「你休要小看老夫!只要我一句傳令,誰敢動你們性命?你們去通知兩位將軍大人,要留活口!」
倏然,那方的雷電亮起無比光輝,換來地面的熊熊烈火。大火啪啦啪啦地蔓延,大風一吹,又吹來一陣又一陣草灰。貝琪眼巴巴地凝視火焰,白影又聚又散,尤如她那又升又跌的魔力,極不穩定。桑古道:「抱歉,老夫只能保住你的性命了。」貝琪沒有答話,只微微垂頭,然後在白牆讓出一個缺口,讓眾人都瞧見她的身體發出的光芒──紫霞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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