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06 16:55:07逸
《滋潤》
現在下雨中,我把左手的手掌伸到窗外,讓手背沾上一滴又一滴的雨水。水點在我的手背上凝聚成一幅類雪的圖像,是多麼的冷,多麼的刺骨。可是水點沒有完全滲進我的肌膚裡,而是漸漸地揮發,彷彿從來沒有降落在我的手背。然而我仍舊記得水點在我手上流過動的畫面。
大概在一個星期前,我身在日本關東地區,從箱根乘坐旅遊巴士往東京市時,與今日同是雨天,不過當日的我選擇撐起傘子,盡力遠離水害。但是導遊先生向我們推銷商品時,偏偏讓我們試用一種潤膚霜,說是透過使用納米技術,將水份子打造得細小到可以滲透真皮,達至最佳潤膚效果。我勾了一小塊,放在手背上摩擦,果然看見手背上出現水珠。我立刻揉勻至雙手,心理上是感受到滋潤了。可是當日最令我感到滋潤的,是買到心儀已久的影碟,它們全部在香港都是缺貨品。雖然到最後沒有把想買的都全部找來,但是看着僅僅數隻光碟,已感到十分滿足。
我去日本,目的也不過如此。爾後兩天去過新宿、涉谷等地方,也不過買了一件衣服和一條褲子而已,而且純粹是「為買而買」,志在花一下日元,享受一下動輒使用千計、萬計的金額的快樂。而實際上我期待已久的行程,只是最後一天而已。
最後一天,我們先到日皇御居的外園參觀,可是當日天寒地凍、風雨不停,大伙兒也提不起雅興,於是跟西鄉隆盛的石像和二種橋拍張照片,便匆匆離開,往旅行團的尾站銀座。可是到達銀座後,我很快便脫離團隊,獨自前往秋葉原,去找她。
秋葉原的路並不複雜,她工作的地方就在一幢顯眼的大廈頂層。可是我第一次經過的時候沒有察覺得到,又看見前方有麥當奴,便乾脆先吃個午餐,而且當時我還沒有決定是否找她,還覺得自己太瘋狂、太幼稚。但當我捧着餐盤往二樓時,看見眼前盡是夢中見過的景像;不論桌椅的款式和布局,還是鑲在牆上鋼框的海報,都是「再見式」,便讓自己感到當天去秋葉原找她,是命中注定要發生的,也令我有勇氣,能下定決心去找她。
我去到她工作的大廈,乘着電梯到她工作的樓層,中途看見電子遊戲中心、精品店和女僕咖啡店,我又矛盾起來。當我望着女僕咖啡店內的客人盡是中年漢子,侍應們穿着女僕裝束在擺弄姿態,娛樂客人的時候,我便忽然地在心裡自問:「為甚麼我會出現在這地方?」這下子,我幾乎要放棄,但是我又跟自己說:「既然走到這步,只要多走兩層便有機會一睹佳人,還在猶疑甚麼呢?機會可能是可一不可再,以前已經浪費夠多,不要再浪費了。」其實一切自我安慰和鼓勵,都是源自內心的一種感覺,或曰一個希望──「想見妳」。
電梯把我帶到她工作地的下一層,可是接着卻是一個極沉重的打擊──通往她工作地方的電梯竟被一個小小的圍欄封住了。我呆住,遙望上方的一塊海報一陣子,便默默地離開。其時,正好見到一人捧着餐盒,匆忙地走到她工作的地方,我便心想這人多半是她的同事。可是我來不及作反應,沒有要求這人把一封信也好、一紙便條也好、一句說話也好,幫我傳達給她。到頭來,我還是浪費機會。
離開大廈後,我在秋葉原逛了一陣子,沒有買下任何物品便回去銀座會合團友。中途還是下着雨,可是我已經不想撐傘子,任由微雨降落在我的身上……
現在,我身處於香港的寓居中,外面的面勢已經減弱,好不容易才能讓手背積着一堆雨點。回想起自己在一個星期前還身處於日本,與她同站在一個島嶼上,同處於一個城市中,卻是與現在分隔千里一般無法觸及她,便懷疑自己所做的事是否多餘。還好,當日我在秋葉原沾上一些雨水,使我稍稍得到滋潤。
其實,當日我有在她的工作地方見到她。還記得那張海報上,正好有她……
(全文完)
(全文完)
你那種忐忑的心情
讓我想起<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