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03 00:19:24

《紅煙白火》第二話

鳥語花香,春天的氣息已充斥四周。今天天上下起綿綿細雨,雨粉飄揚。嘉欣依舊等待李奕俊上學。但今天她又等不到他的出現,她只有再獨自上學。
學校基於安全理由,都不允許學生帶雨傘上學,而一律規定只可用雨衣。但雨衣穿着甚不方便,學生們都不愛穿,幸好現在只是下着少許雨粉,不穿雨衣也不會怎樣弄濕身體,嘉欣便索性不穿雨衣,急步上學。然而,踏步時濺起的地上積水令到嘉欣的白布鞋和白色運動長褲的褲腳沾上污漬,還險些兒被汽車駛過時濺起的積水弄污純白運動服。
午會,嘉欣看不見李奕俊排隊,數算日子,亦不是他當值風紀的日子。「難道他病了?」嘉欣心想。她亦知道李奕俊的健康不太穩定。
轉眼間就過了三節課,第一個小息來了。由於露天操場被雨水沾濕,縱使雨勢停止,雙數年級的同學都要留在課室渡過第一個小息。嘉欣望着無人的露天操場,但卻沒有聚焦在任何一點,只是漫無目的地四處索望。突然,傳來一陣混亂的拍球聲,學校籃球隊的人開始練習。原來籃球隊的比賽已開始,在中午已進行第一場比賽。現在比賽完了,又馬上回校練習,準備明天的比賽。後來,嘉欣從同班其中一位是籃球隊的同學得知他們的比賽都落敗,初賽已出局了。不過,這已是很久以後的事。
這是嘉欣第一次目睹李奕俊練習籃球。嘉欣並不認識籃球,也不懂作品評,不過機會難逢,她便與大多數人一樣隔着鐵柵看籃球隊練習。
「嘩!」突然間全場哄動,因為李奕俊投入一記三分球。嘉欣雖然不諳籃球,但她看見李奕俊能從這麼遠投籃命中,由衷地心中讚嘆。
「這球是送給你的,嘻!」佩怡在嘉欣耳邊輕道。
不久前嘉欣將心事告訴珮怡。佩怡的說話使嘉欣羞得滿臉通紅。
「呵!耳朵也紅了!」佩怡輕佻地說。
「我要殺了你!」
「專心點看吧,哈哈!」
「同學,我有消息要向大家宣佈。」合唱團週四練習,黃老師一到場便有事宣佈:「三月廿五號我們要比賽,參賽的歌已選好了,是練習已久的《奇異恩典》,所以問題不大,可是四月初的開放日,校方要求合唱團、朗誦隊和話劇隊合辦一劇,但現在這劇內容未定案,所以時間是十分緊逼,遲些可能增加練習次數。大家明白了沒有?」
嘉欣心中叫好,一來表演的機會多了,滿足了她的興趣,二來就是與李奕俊的見面可以多一點了。
李奕俊因為籃球比賽而缺席今次合唱團練習。嘉欣心中當然感到若有所失,不過絲毫沒有影響到練習的心情。練習完了,黃老師忽然叫了幾個人和司琴留下,嘉欣也是其中一位。
「剛才我說過開放日我們要參加戲劇表演,其實我打算另外挑算一至兩名同學作獨唱或合唱表演。我記得你們幾個也唱得不錯,獨唱的話也沒有問題,所以我想從你們幾個中選合適人選。」黃老師對着嘉欣和其餘三位同學說。
「劉翠欣,你先唱吧。」黃老師選了一首歌給這學生唱,唱了一段,然後接下位,再來下位,最後到嘉欣試音。
「這裡最年幼是你,不過別緊張,放膽唱就行了。」黃老師勉勵着說。
雖然,嘉欣很喜歡唱歌,但要她在其他人面前獨唱也是第一次,所以格外緊張。音樂奏起,三,二,一。嘉欣忘了何時入唱。她知道出了砸子,慌張地望着黃老師。
「不打緊,再來一次吧。司琴,準備,一,二,前奏。」黃老師微笑着說。
前奏頗長。嘉欣慢慢平伏心情。她知道可以表演的機會不多,獨唱表演更加難得。她意會到機不可失,終於放開懷抱,準確地入唱……
試音完畢,黃老師沉默半響,似乎心中有數。結果,被選中的只有一人,嘉欣沒有被選中。嘉欣當然十分失望。
回到家中,嘉欣一如以往般照顧妹妹。今晚媽媽早了回家,所以可以早一點吃飯,不過晚餐仍然是飯盒。吃晚餐後,嘉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但沒有節目吸引,於是便拿出錄影帶看以往的節目。
「超級無敵獎門人!Super!」
嘉欣看過這節目無數次,但她不因而厭倦,每次看也捧腹大笑。看見歌星藝人們被「獎門人」和「獎老」百般折磨的樣子,如吃勁辣壽司吃到眼淚鼻水也流出來的痛苦表情,嘉欣都特別感到有趣。另外「估歌仔」、「馬拉松」更加是聯歡必現遊戲。
明明看電視看得興趣,但嘉欣無緣無故又想起今天李奕俊射入三分球的情景,然後又想起試音的情景。她覺得她很不幸。
一轉眼,又到下星期。黃老師說開放日的戲劇,合唱團共唱四首歌,暫定四月第一個星期六進行第一次總練習,即是說四月前要準備好四首歌,但他們三月廿五卻有比賽,因為黃老師決定改練習時間為逢星期一、三和五的放學時間和每日的第一個小息。
得悉安排後嘉欣十分開心。可是,她仍然覺得自己對李奕俊存在着一種不可逾越的距離感,或是自卑感,總之見面多寡也好,她也感受不到李奕俊對她有喜歡的感覺,甚至連相識的興趣也沒有。這令嘉欣對李奕俊產生一種「不敢靠近」的情緒。
「李奕俊身邊的女生為甚麼站得那麼遠?快靠近一點。」黃老師說。
「哦……」黃老師一問引起同學哄動。
嘉欣有點不知所措,她望着李奕俊。李奕俊本來沒有甚麼表示,只是望着嘉欣,但他見嘉欣絲毫不動,也招手示意嘉欣靠斤他一點。嘉欣沒有主意,只跟從李奕俊的指示靠近過去。現在嘉欣又擔心被李奕俊看穿自己喜歡他。可是表白心跡不就是嘉欣所希望的事嗎?但她這個十歲女孩,假若年紀少一點,她會更勇敢表達,而她又未成熟得有妥善處理的手腕,她甚至連愛情是甚麼也搞不清。
愈靠得近,壓迫感就愈大。李奕俊平日笑臉不多,表情總是帶點憂鬱,或是帶點高傲,又甚少說話,主動說話更罕見,只有與相熟的人一起才會露出笑容和說較多話。因此,嘉欣覺得李奕俊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亦因此接近他時會感到緊張和壓力。現在被黃老師一提,惹來大家注意,她的表現更拘謹了。
今天她一如以往跟着李奕俊回家,但嘉欣跟得比以往緊貼。她有股衝前表白的衝動。當然,最後沒有成事。

三月廿五日,氣溫已回升到廿五、廿六度,但嘉欣仍然穿着冬季校服回校,因為今天是比賽日,黃老師吩咐成員穿冬季校服,因為比較斯文和莊重。
男同學穿長袖淺藍色恤衫,深藍色長褲,黑色皮鞋,然後再戴上由校方借出的純棗紅色領帶。這裝束只會在大型表演才會出現。女同學內裡穿淺藍色恤衫,然後是一件深藍色背心連身裙,一雙黑色長襪和皮鞋,而且用粉藍色絲帶作頭飾。嘉欣的頭髮已生長少許,但只是僅過肩膊,只束到一條短短的小馬尾。
合唱團集齊人馬,打扮完畢,然後就在學校乘旅遊巴到香港大會堂。去到大堂門外,合唱團守着秩序地下車,然後排好表演時的位置,準備被安排入座演奏廳。
嘉欣下車後,看見已經有不少其他學校的合唱團到達大會堂,她和她的同伴都只顧觀望其他對手,明顯很多人也十分緊張。黃老師知道參加過大賽的人不多,有很多人也沒有經驗而緊張,於是他便叫大家練習,分散注意力。其他學校的合唱團看見嘉欣她們練習,也紛紛練習起來。一時之間,大堂外瀰漫着歌聲和比賽的氣氛。
「現在要進場了,一別人在表演時要安靜一點,這是基本禮貌。你們也緊記不要和別人比較,只要專心自己本份就可以了。還有還有,上台要保持笑容!」黃老師又扮個鬼臉引同學們發笑,而同學們不少也放鬆一點心情了。
隨着各參賽隊伍進場,比賽正式開始。由於比賽中參賽隊伍達三十三隊,因此要分兩部份進行,嘉欣的學校是第十二隊,屬於第一部份,在上午進行比賽。
第一隊隊伍的參賽歌曲是一首聖詩,而之後的都是聖詩。在嘉欣之前的十一隊中有兩隊也是唱《奇異恩典》,其中一隊是唱英文版,即是《Amazing Grace》。中文版的一隊用鋼琴伴奏,很少伴音,音樂比較平靜,節奏也被刻意改慢,加上二部輪唱,想營造和諧的氣氛。但嘉欣覺得他們的演繹太過平二部輪唱的安排有點多餘,整個演唱也很沉悶,沒有突出的賣點,必敗無疑。但演繹英文版的那隊卻截然不同,除鋼琴外還有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和鼓來伴奏,伴音多而且較輕快,明顯要帶出天主創世這恩典的喜悅,與之前那隊的水準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不單是嘉欣,甚至連她的同伴也信心動搖,包括她身旁的李奕俊。
已經聽了九隊的演出,嘉欣與李奕俊完全沒有接觸,連眼神接觸也沒有。有時嘉欣覺得李奕俊在望着她,但當她望過去時,只見李奕俊專心地看比賽。
第十隊已上台,第十一隊在後台準備,第十二隊,即嘉欣那隊要起身準備進入後台。他們先在大堂排好隊型,然後被人領到後台。這時,第十隊已演出完了。
等候的過程很辛苦。嘉欣是初次參加這麼大型的全港性比賽。光是站在後台,她的心跳已急劇加快,手心滲出汗水,有時雙腳還會不由自主地顫抖。站在最頭的是黃老師,然後是司琴鍾培怡,之後是嘉欣,再後就是李奕俊。當嘉欣攪見站在前面的鍾培怡氣定神閒、毫不緊張的時候,她顯得十分羨慕,也很嫉妒。相形見絀,自己誇張的緊張肯定被李奕俊察覺,嘉欣自知又輸一仗。
「鍾培怡,加油喔。」李奕俊低聲地說。
「你也是呀,嘻!」鍾培怡回頭一笑,露出甜笑,然後又回望前方。
嘉欣感覺到李奕俊也在甜笑,不過她沒有去証實。她突然間不緊張,但心情變得更壞、更沉重。她已失去了表演的意慾;她註定要失敗。黃老師回頭,望見嘉欣的愁容便走去安慰。
「很緊張嗎?還是別大心事?但比賽在即,甚麼也應放下,你很喜歡唱歌吧,既然喜歡就應盡力地唱,要投入地唱。能表演的機會不多,所以你應好好把握,別白費幾個月以來的努力和練習,知道嗎?寬容一點,笑多點吧。」
嘉欣明白顯淺的道理,她也擠出一點笑容,但當黃老師轉身後,她又回復愁容,不過她心情已慢慢好轉。她知道只要一個人表現不佳便沒有奪獎的機會,她不可以連累人。而且她的意中人只在自己身邊,所以一定要爭取好表現,引起他的注意。
台上的歌聲完了,音樂也緩緩結束,馬上就到下一隊參賽隊伍上台。
「加油。」臨上台前,鍾培怡笑着鼓勵嘉欣。嘉欣感覺到對方的真摯。在這一剎她真正視對方是同伴。
嘉欣充滿鬥志地踏上舞台,迎接她人生第一個歌唱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