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21 09:57:21楊風
墜落(13)
Ⅴ
「報導了,報導了!」
元宵節公演的那天黃昏,施福濱手上提著兩大袋食物,從外面進到社教館的後台休息室來。他興奮地大聲叫著。
「什麼報導了?」廖教授問。
「公演消息呀!」
「唸出來給大家聽。」
施福濱放下手上的兩大袋食物,然後翻開報紙的文化版,大聲唸著:
S大音樂系一年一度的公演,終於要在今晚登場了。演出的是藝術歌曲之王舒伯特的二十四首聯歌《冬之旅》。指導這次演出的廖教授指出:《冬之旅》所反應的是,十九世紀初葉,歐洲人民因為政局不安,而顯露出來的失望和苦悶。這和現今台灣,由於民主化所帶來的陣痛,以及失業等後遺症,人民充滿疑慮和不安的情形相似。他希望今晚的演出,能撫慰現今台灣人民的苦悶心靈。……
「好了,唸也唸完了,開始吃東西吧!」廖教授說了,轉問施福濱:
「買了什麼東西?」
「很多種呀,有排骨飯、炸雞腿,還有牛肉麵和担担麵。」
「別吃太多!吃太多了,會影響演出。等公演結束,我們再去吃宵夜慶功。」廖教授接著又叮嚀著。
那一夜,社教館表演廳裡座無虛席。高聳的天花板上,數百盞亮得刺眼的水銀燈,開始暗了下來。舞台上,那一大片暗紅色的圍幕緩緩升起,燈光也亮了起來。十幾個S大音樂系的學生,穿著整齊的制服,圍繞在那架名牌鋼琴的旁邊坐著。
如雷的掌聲中,一襲黑色西裝,頭髮白半的廖教授,從舞台幕後走了出來,對著台下聽眾說:
「在國外,《冬之旅》的演出,不管是演唱者或是鋼琴伴奏,從頭到尾都由一人擔任。而且,演唱者通常都是男中音。今天,我們是畢業公演,所以由十幾位同學擔綱演出,其中當然有男中音,但也有男高音、女高音,以及男低音和女低音。因此,效果不免大打折扣,請大家原諒!」
這時,台下傳來鼓勵的掌聲,廖教授向大家深深一鞠躬,然後接著說:
「為了保持二十四首聯歌一氣呵成的氣氛,我們也向國外看齊,中間不休息。每首歌唱完後,也請大家不要鼓掌。」
喜歡開玩笑的廖教說了,又補上兩句:
「當然,這次例外。」
廖教授的玩笑話,引來哄堂大笑,如雷的掌聲再度響起。
一個多小時後,公演接近尾聲了。舞台上的水銀燈,轉為昏暗。施福濱亂髮披肩,一身藍黑色披衣,袖子長得蓋過了雙手。
舞台上只剩下一盞高高掛在樑架上的水銀燈,垂直地照射在鋼琴和施福濱所站立的位置上。施福濱消瘦的身影,因而顯得更加孤獨,正好合乎整齣《冬之旅》的音樂性格。施福濱一手扶著烏溜溜,反射出亮光的鋼琴,一手放在消瘦微凹的肚子上,賣力唱著《冬之旅》的最後一曲〈管風琴手〉:
村子後面,有個管風琴手
用他僵硬的手指,奮力演奏
…………
施福濱唱著唱著,突然想起家鄉的阿祥來。想起他俊美的臉蛋,想起刺著青紅雙龍的健碩身體,想起臨別前他所說過的話:「現在工作不好找,我一定要修成道士。」施福濱用他特有的渾厚,還帶點蒼老的男中音嗓子,繼續唱著:
沒有人想聽他的演奏
沒有人願意見到他
只有獵狗和他糾纏
…………
越是唱到後面,施福濱越是想念阿祥。他拉高嗓子,燈光下亂髮飛揚,反射出令人見了不禁要讚嘆起來的奇異亮光。當他賣力地唱到最後幾句,竟然掉下淚來。
啊,老人!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我來唱,你來和……
如雷的掌聲響起,憋了一個多小時熱情的聽眾,終於爆發出熱烈的情緒來!「安可」聲此起彼落。廖教授雖然率領同學,站在舞台中央一再謝幕,還是無法澆息聽眾的熱情。
終於,一位黑裙白衣,還套著兩大片蝴蝶領的女生,走出舞台,輕快地唱起〈春之夢〉來:
我夢到繽紛的花朵
綻放在五月
我夢到碧綠的牧場
還有歡樂的鳥鳴
………
舞台下,聽眾如癡如醉地靜靜聽著。而這位女低音的歌聲,突然轉為急促、高亢,並帶著舒伯特所特有的憂鬱和苦悶,繼續唱著:
可是誰在玻璃窗
畫上落葉?
你是否正在嘲笑
那看到冬之花的夢者?
………
葉子轉綠的時候
你是否要離開?
我是否還能擁你入懷?
「安可」歌聲中,後台不再像正式演出時那麼嚴肅。邱永興在施福濱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幾下,取笑說:
「『我來唱,你來和……』施福濱,你還真會演戲吔!」
「我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悲從中來。」施福濱有點羞澀地解釋著:
「好像和舒伯特有心電感應似的。」
「吔,舒伯特可是死了一百多年了,還心電感應咧!」邱永興聽了,取笑說:
「我看是和你的阿祥心電感應吧!」
采真
2006-08-21 13:55:19
我抗議!前排都坐滿了,
那我得躲在戲棚下!
涼涼找駱駝去
2006-08-21 10:06:33
近期因駱駝被我家老大深鎖紅樓
因此........
這到處卡位的又是誰呀?東廠國公休假中,無法執行法令,就作怪了?
采真:
還有VIP特別座,我帶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