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第二天，天還沒亮呢，我就被吵雜的聲音吵醒。Dullai邊跑邊走地進到屋內，興奮地大叫起來：
「陳明宗，我們族長答應讓你參加祖靈祭了！」

Dullai把我拉到偏僻的一邊，緊緊抱著我親吻，然後幫我綁上一條編織得五顏六色的頭巾，並在我的左手臂，套上一個黃銅臂飾。Dullai說，這個臂飾叫做mustsunang。最後，Dullai拿出一件背心，對我說：
「來，我幫你穿上。這叫ratan-lamuan，是外出或慶典穿的禮服，我媽媽為我做的。」

這件叫做ratan-lamuan背心，是用白色苧麻布料縫製而成，上面織著五顏六色的菱形圖案，有些菱形圖案看起來像是炯炯有神的眼睛。Dullai指著這些菱形圖案說：
「它們都是祖靈的眼睛，能夠保護你的平安。」

Dullai和他的族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全都盛裝參加祖靈祭。女的打扮得花姿招展，脖子上掛著好幾串各種顏色的珠子項練。男的穿上暗紅色或白色上衣，脖子上掛著披胸，頭上綁著彩帶，雙腳裹上綁帶。其中有幾個，還披著白色貝珠縫綴而成的衣服。我好奇地問Dullai：
「那是什麼衣服？好像是用好多貝殼珠子縫成的吧？」
「那是kaaha，就是貝珠衣。把白色貝殼磨成好幾百粒的小珠子，然後縫在衣服上。只有尊貴的族人，像是族長，或是狩獵英雄才能穿它。」

參加祖靈祭的每個族人，手持竹竿，上面插著獸肉、小米糕等祭品，集合在村子裡的廣場上。一位六十出頭的長者，應該就是他們的族長，向大家訓話之後，率領族人，邊喊邊走地來到一處打掃得乾乾淨淨的祭場。祭場是一小塊空地，靠山壁的地方，矗立著幾座人像木碑。想來，這就是他們的祖靈吧！族人把手上插著祭品的竹竿，用力插在地上，並在地上生起火堆，圍繞火堆跳舞、唱歌。這時天色已經微亮，五色雲彩飄浮在中央山脈的稜線上，輝映著祭場上的熊熊烈火，既神聖又美麗。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邊跳邊唱起來：

祖先教誨，尚武精神。
遊獵山野，出草行列。
瞄射飛禽，水中魚鱉。
…………
所有的所有──
是祖靈的力、泰雅的美！

少女唱完後，一個英俊的青年接著唱：

泰雅勇士，剛猛凶悍
傳承祖先遺訓
維護傳統道德
泰雅勇士，正義耿直
…………
Sinbilan ke na mreu
是子孫應守的神聖行為
是我們最高的道德審判

祭拜祖靈的儀式結束了，大家圍繞在火堆旁吃起祭品來。Dullai向我解釋：依照他們的習俗，祖靈祭的祭品，必須在祭場吃完，不可帶回部落。

「回去了，大家別忘了跳過火堆。」頭目終於講了兩句我聽得懂的話。
「跳過火堆，表示要和祖靈隔離。」Dullai向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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