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皮的啟示──禾子

　　和大家分享一位居士蛻變的故事，故事名稱叫「蛇皮」──

　　那段時間，她常低著頭在寺院庭園中掃著滿地的落葉，總是一邊掃一邊哭著。看著落葉，想起被先生遺棄的自己，就像這落葉，除了繼續地腐敗枯黃之外，彷彿再也沒有生命的希望。

　　十多年前，她不顧眾人的反對嫁給先生，夫妻努力打拼，終於有了現在不錯的生活。過程雖然艱辛，總算是有了報償。然而，人總是容易掉落在「幸福」的陷阱中—─她先生在異國有了外遇。剎時，她的世界被翻轉了過來。似乎過去為這婚姻、家庭所作的付出與維護，不再獲得家的支持，於是她掉入悲情中。

　　直到有一天，她回到寺院培福，還是帶著深深地哀愁掃著落葉。不經意地，在一棵樹的樹幹和岩石的夾縫中，發現了一張蛇皮，她帶著驚奇的眼光看著。在斑駁的樹皮和凹凸不平的石面間，這條蛇如何褪去身上這張皮呢？她知道，蛇必須將自己的身體靠在樹皮與石面間反覆摩擦，使舊皮與身體分開，直到完全脫落為止。令她驚訝的是，這樣的蛻變竟然是在如此的環境下進行。舊皮無法再保護日漸長大的身體，蛇必須突破舊皮的包圍，才能解除身體受繫縛的壓力。可是舊皮不會自動打開出口，蛇只好利用環境。

　　「得找這麼惡劣的環境啊！」她想。「就是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忍耐著身體內外的不適，蛇獲得了新生。現在的我不就像隻該蛻皮的蛇嗎？可是，我不願意面對要離開早已習慣的舊皮，雖然這舊皮弄得我全身不舒服。原來，我想要繼續擁有我所愛的，我也想要遠離令我難受的。而痛苦，即來自於我的希望沒有實現。」

　　從此，她的世界又翻轉過來，整個人注滿了活力。對於生活中的每一件事，總是那麼地好樂學習；對人總是以歡喜開朗相待，從前眉間的陰霾早已散逝。後來，丈夫有意回到她身邊，向她尋求方法來解決和第三者之間的關係，她的回答是：「歡迎你回家，但請別再把從前加諸於我的痛苦，再一次於別人身上重現。你要學習用智慧來解決問題。」現在，她仍然掃著寺院滿庭的落葉，不過卻是帶著滿滿地微笑。黃葉落盡的枝幹上，冒出了新芽綠。

　　學了唯識，再回過頭來看，從故事裡面我閱讀到一些東西。

　　一、在她遇見蛇皮之前，心裡頭不斷出現的，是自己所愛、所擁護的一切都離她而去 —— 丈夫拋棄她，另尋新歡；在孩子的世界裡，她已不再是主角；事業已到巔峰，沒有了努力的方向；年華老去；婚姻失敗，不再屬於「幸福」的一群。

　　這些念頭不斷地浮現、誇張與放大，更加深心裡的憤恨。面對這些情境，越覺得自己可憐。以「種現熏習」來看，她不斷反熏灰色念頭，自然離不開悲情的人生。

　　二、也可能是苦夠了吧！在遇見蛇皮時，想到蛇為得自由的辛苦過程，她馬上對應到自己的遭遇──「蛇能，我不能？」因而改變了原來自怨自艾的思考模式，美麗新世界就此展開了。

　　從這裡看到了，第六意識是能做主的。儘管染污意會讓意識造作出不善的熏習，然而，意識若願意轉向正面思考，染污意便沒有作用。師長們常提醒要多熏習「法的語言」，藉著「法的語言」的熏習，意識較能養成與善法相應的習性。如此，在遇到覺受不順意時，思考、決定乃至行動，就能漸漸趨向善緣。如同故事主人，最後能為曾經傷害過她的丈夫及第三者設想，悲情漸漸消融。

　　經過這番思索，讓自己再一次複習善法，熏習正面的思考方式。近來，每遇情境，仍會因覺受而產生負面的思考。此時，「種現熏習」的概念便會很快地出現，警覺自己要轉變思心所的決定。情境自有生滅因緣，不須無止境地執取，延續那不舒服的感受。因此，煩惱雖仍會現起，卻不會停留太久。這就是正念的 ──  善護念、善付囑。

------ 摘自 《青松萌芽》第七期

http://www.gaya.org.tw/hkbi/journal/no7/tree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