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前一天忘記帶相機上台地邊緣 錯過了記錄彰化海岸線的反光 與平原上頭嘟嘟駛過的小火車
今天天剛亮我們就翻坐起身 六點鐘已經穿戴好 騎著腳踏車在往”坑仔”的路上
坑仔 指的是南投家附近 八卦山台地邊緣與彰化平原接壤的一處
我猜想 應該是因為底下就是很深的斷層凹谷 所以附近人家都習慣這樣稱呼它
有趣的是 不管從八卦山台地的那一段 沿著陡峭的斷層 下到彰化縣 總會有一條路 無獨有偶地 都叫做”山腳路”(台語)

因為杜鵑颱風接近的影響 空氣顯得格外清涼 天空也清洗得相當地乾淨
鄉間的道路飄散著露水與作物混合的氣味 經過剛採收過的薑田 撲鼻就是一陣生薑味
騎過檳榔樹下的小徑 就傳來一陣檳榔花脫穎而出的清香
一大早 也到處都是鳳梨香 很多人家整理著昨天採收的一車鳳梨 準備載到松柏嶺或鹿港市集去賣

剛離開家裡的四合院 就看到一隻帶著小黑帽 繫黑絲帶的寶藍色紳士-黑枕藍鶲公鳥
在蘋婆樹下跳進跳出
回-回-回- 樹林裡回盪著牠的呼喚
今天的早起似乎伴隨著什麼幸運的事

腳踏車才剛轉了個彎 茶園間的小路 就跑出幾隻尾巴短短下垂 既不像雞又不像鳩鴿的小鳥
”無尾仔!” 阿德很快地認出了他們
不善飛行的無尾仔 就是鵪鶉 牠們喜歡在茶園或田間中築巢 平常以步行為主
一旦遇到危險時 為了避免巢被發現 會先以小跑步逃命 隨後才拍翅飛起 以轉移敵人對巢的注意力

經過一處高壓電塔下的草叢 一群竹雞正熱熱鬧鬧地在草叢中舉行早餐會報
我們牽著單車走過的聲音似乎驚動了他們
雞狗乖- 雞狗乖- 竹雞紛紛飛起 竄向更遠處
七八隻竹雞 在短短幾秒之內就已經鳥獸散

一隻約莫珠頸斑鳩大小的大鳥 拍展著特別寬長的四方形翅膀 無聲地 優雅地 從空中滑翔而下
”你看 是鷹!” 阿德已經忍不住叫了出來
四周嘈雜熱鬧的小麻雀 白頭翁 紅嘴黑鵯 草叢間嬉鬧的白腰文鳥 高聲啼唱的鷦鶯 已不知何時全部銷聲匿跡
牠收攏了翅膀 氣質高雅地站在電線桿頂端顧盼 略顯方正的頭部 告訴我們他絕非尋常常見的鳩鴿科
有時 他將頭部轉向背面 一雙鮮黃色眼睛流露著銳利能透視一切眼神
是不是松雀鷹? 我和阿德悄聲討論 剛好前一天才翻過介紹猛禽的文章
遠遠地觀察牠一陣子之後 阿德嘗試拎著相機向牠靠近
機敏的牠 卻沒再多作停留 同樣無聲地在瞬間離開了電線桿 鼓著雙翅 乘風滑行
無聲地有如播放慢動作生態影片 向天空展翼遠去
只留下我們內心無止盡的嘆息

沿著緩坡上到柚子園之後 我們就一直佇立在台地邊緣張望
往北看得到八卦山大佛 大肚山台地 最遠甚至隱約可見台中港
往南可見滔滔奔流的濁水溪
往西 彰化平原上的水田 都已經換成綠油油的二期稻作
火車駛過平原 聲音往上傳送到台地 經過橋樑大河的聲音 則會突然拔高 顯得格外清亮高亢
我們往往是跟著聲音 很興奮地尋覓著在眾多建築物 道路 稻田之間穿梭的小火車
最遠處彰化縣的海岸線 則隱隱約約地停格在薄霧中 不像下午的陽光下 那般活靈活現 閃閃發光

回程 附近的阿伯們早已經開始了一天的農作
從事農耕似乎沒得偷懶得時候
大部分時間都得自己一個人 依靠一雙厚實的手 獨自面對一大片土地
尤其是八卦山台地的土壤　全是河床侵蝕堆積格外貧瘠的淋溶土

無尾仔 竹雞 松雀鷹 也沒再出現了
嗯 這般的好運 將留待下一個早起的清晨!

<八卦山台地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