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29 06:00:00玉山薄雪草
[ 立春 ] 好茶舊社印象 109-2-7~9 之五：篝火與煙 109-2-9
*煙、篝火"
(本文刊登於2020/3/15人間福報副刊)
相思樹段木在篝火中隨著烈焰的跳躍燃燒，減輕著重量，將花了數十載緩緩撙節貯蓄為體質的陽光，轉化為光亮、溫暖、熱與煙，沸騰了水與食物，也化作石板屋一呼一吸的吐納，散逸，回歸大氣，最後以炭的形式，沉靜告終。
煙是無孔不入甚至神出鬼沒的。
夜晚，在繚繞著相思木煙的石板屋裡入夢；清晨，在殘餘的氣味中感覺燻黑的石板屋微微透進天光。
即便下山後洗過幾次頭髮，然而，每回用毛巾來回擦拭摩娑著含水的潮濕髮絲時，不知隱身何處的煙與殘餘篝火的氣味，仍會再次被釋放。
就像以為沉澱、淡去的記憶，在某個搖晃震盪的瞬間，又會盤旋、浮升，連結、勾喚某個過往的經驗。
或許煙與篝火的氣味，連同圍繞著石板屋的生活記憶，也像風箏線般牽繫著在舊好茶石板屋裡出生、度過童年，在小學時代遷村到新好茶，又在八八風災後遷居禮納里永久屋的好茶村長輩們。
開著小貨車送我們下到隘寮南溪河床的陳先生，在顛簸駛過河床礫石，緬懷掩埋在土石流下的新好茶遺跡後，他望著前方的山稜說，「回到出生地和童年時期生活的舊好茶，重建石板屋，是我們這一輩共同的夢想。」
P2070721涼亭火堆邊吃晚餐.JPG
P2070728圍著火堆聊天.JPG
P2080984第二天傍晚，我深刻地體會到甚麼是「會呼吸的石板屋」：原來，當屋內生火煮飯時，煙從石板縫隙與天窗竄出，整間房子都在呼吸吐納。
P2080966第二天下午，我們跟著小獵人去派出所後面扛前一天鋸好的相思樹段木回來當柴.JPG
P2080978將段木傳下山坡.JPG
P2080981每個人扛一至二根段木回石板屋.JPG
P2080986小獵人解說室內的灶只能燒實心木頭，並且木柴擺放方式，要從樹幹靠近樹根處開始燒。
第二天晚上，平常話不多的小獵人看見小瑀魚和阿德沒和其他人在屋外聊天，靜靜地在石板屋內的火堆前生火，便言簡意賅地傳授魯凱族關於生火的知識。
生火，可以烹煮食物，讓室內溫暖起來，同時溫暖屋裡的人與長眠於石板屋地下的祖先，火兼具實質功能與象徵意義。
室內的灶只能燒實心木頭-比較耐燒、燒完會留下炭、不會有太多灰燼)，而且必須是材質較佳的木頭-有益室內生活人的健康；木柴的擺放方式有一定方向，要從樹幹靠近樹根處開始燒。
食物不能直接放在室內的火上烘烤，必須吊在灶的上方。
室內生火時如果煙太多，可打開天窗，讓煙往外散逸。
細細思索體會小獵人爸的每一句話，便會明白魯凱族祖先傳下的傳統智慧中，都隱含著從生活經驗中觀察自然現象得到的科學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