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14 14:12:04玉山薄雪草

隨記 106-6-12

端午節連假後,經過了時間緊密且壓縮的兩週。
四個地方、交織著四件事情,均十分重要,難以取捨。

先是著手K負責的一本雪霸出版品結案前的最後一次審稿。
當這件事情正如火如荼進展時,無意間發現自己已被登錄要去汶水協助國三生校外教學--就在致災性的一波梅雨鋒面來襲的六月第二天。待聯絡上另一位志工老師,確認從竹南車站至汶水的交通時,已是晚間。
清晨出門前,跟小瑀魚約定了中午從汶水回來,至少還趕得及上古典音樂賞析的後半一個半小時課。這學期倒數第三次上課,總是不希望缺課、也不想讓小瑀魚感到失望。
車從竹南連接後龍,而後轉向大湖山區,天色驟然變得昏晦了,群山環繞的汶水,整個籠罩在烏雲和雨幕中。
那天早晨討論後決定讓國三學生雨中撐傘完成戶外及室內課程。雖然結束時間略微耽擱,仍於午後搭較晚的車班北返。只是未預期的莒光號誤點三分鐘,造成轉車時多半個小時的等待,返家晚了。趕到古典音樂賞析教室,果然剛好上到後半的一個半小時。

接連著幾日緊湊的看稿與改寫,其實是為了週二週三兩日要代表機構參加視野型標竿學習行動工作坊的研習。為此,我特地先去電給研究計畫與出版的負責人、任職保育課的K,詢問如果我必須代表機構參與工作坊,先提供完整的書面審稿資料及電子檔,不出席期末審查會議,是否允許?感謝K。
也因為必須代表機構參與工作坊,我打破了這學期水彩課的全勤紀錄,首度缺課。

研習辦在天母,農訓所經營的旅店。沒有WiFi,讓我能夠全然專注在研習的內容,不致一心多用。
週二的兩場專題演講是學思達理念與實踐的介紹,以及島木自然中心從理念到經營的經驗分享。
下午是運用水平思考法進行場域問題分組討論,我們這一組儘管場域性質各異,分享的問題卻幾乎清一色地圍繞在與社區合作時的利益分配不均、建立夥伴關係上的困難。
聆聽別人的經驗時,往往腦海便浮現自己的場域相對應的現況與可能問題。總是有益於思考的。

週二晚間跟我住同一間房間的夥伴大姊一整天耗費許多時間在傳LINE和打電話,聽來是為了舉辦活動而與委託單位及同事往復聯繫,產生了溝通上的誤解。舉辦環境教育課程與活動、與學習者對話原是愉快經驗,然而人與人溝通時產生的問題,卻會成為此中最需要克服的阻礙。

週三清晨五時,望向窗外粉橘天色,縱然高樓突起,置身台北市的北端,想必是鄰近山的。
走出旅店,轉向上坡至盡頭,果不其然,便是通往俗稱水管路的天母古道。
拾石級而上,濃蔭蔽天,流聲潺潺,喚醒腦葉十餘年前初次獨訪的記憶,只是苔綠更深了。
路轉向水平,樹林透空處露出沐著暖暖晨光的大屯山與小觀音山。
正聽著山紅頭的呼喚,突然樹冠搖動,傳來幾聲輕響。猴子。
再前行一段,果然遇上了覓食中的猴群。
近些年來,人與野生動物間的距離也成為新的保育課題,讓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及體察人與自然的關係。
再度拾級而上,已距離文化大學不遠。路旁幾叢盛開的月桃,正好觀察及印證因審稿翻閱資料習得的月桃雌雄蕊形式與雌蕊花柱運動現象(月桃的花柱捲曲性)。
折返時,附近農家正忙著整理新採的蔬菜與綠竹筍準備擺攤販售。
綠蔭、水石相照、常民生活空間,這是天母水管路。

週三上午分組前往幾處場域體驗課程方案。我被分在臺大農藝分場一組,課程內容涵蓋了歷史、語文層面的知識,有動手操作、體驗活動與實際觀察。也看到環境教育人員與志工分工合作完成課程的實況,以及課程方案的經費與收支情形。在觀看著別人的課程活動時,時常心頭也不停地轉動著自己場域的條件、課程執行的狀況,以及修環境教育系統規畫時,習得的評估與分析。
週三下午是標竿案例討論。我被分在關渡環境藝術季組。雖然曾在幾個不同場合聽過學長分享關渡的課程與活動,卻是第一次聽他以十年的時間尺度檢視其間環境藝術季的公眾參與。如何起始、是否符合/回應關渡成立的目標與願景?在我服務的場域,又可以從甚麼觀點檢視我們的實踐?

兩日研習,聽見不同場域間最期待的是交流與合作夥伴。機構又該在此間扮演甚麼角色呢?

傍晚剛回到新竹,一打開電腦立刻接到K傳來的幾則訊息,是週二下午審查會議後關於書、摺頁的討論與決議。此時再回覆、建議,感覺都已延遲,而我也因奔波疲乏必須提早就寢。幸而K得到趙老師的幫忙改寫了摺頁文字,只是我回想研習前幾天密集閱讀審稿的困難,仍心有所感地寫下:
五月下旬以來這段時間的審稿,突然有個好深的感觸,也是好深的困惑。
  如果科普書寫/自然書寫太過重視書寫的手法:譬喻、象徵、擬人、類比....;
  卻未能使用邏輯正確、清晰平易的語言,聚焦主題、正確地傳遞知識,讓讀者明白所欲說明的現象...,
  只會讓讀者讀來如陷五里霧中,萬分痛苦。
  為什麼要把簡單的東西寫得那麼詰屈聱牙、那麼複雜,贅述連篇...呢?
  (令人頭暈目眩,真的很折騰讀者啊...)
 真正融會貫通知識的人,應該要像趙老師修改的那樣,能夠寫得條理清晰又平易近人的。
也可說是我對於書寫一事的自我提醒惕勵。
書寫的目的之一是分享、傳達與溝通,如果一味追求技法和文學性,卻讓讀者讀上數遍仍難以理解或勉能理解,是否也就失去了書寫部分的意義和功能呢?
接下來幾日,K直接找研究團隊老師們討論,得到修改的共識。
一本書的誕生實非易事。雖然科學研究與書寫未必是兩造對立,然而研究結果如何透過書寫妥善詮釋,成為正確、平易、多數人能夠理解的語言,確實是種藝術。

梅雨鋒面遠離後,接連著幾日轉為盛夏的炎熱。心知科管局將照預定計畫,週五上觀霧進行增能培訓課程,我也不得不捨棄古典音樂賞析的倒數第二堂課。
週四晚間帶咕嚕瑀魚去清大聽宗以學長分享動物痕跡辨識,返家後便準備好隔日清晨出門。
此間,對於「增能培訓課程」曾經過一些討論:該由怎樣的單位舉辦?辦在何處?課程內涵該有甚麼?兩處特質極具差異的場域可以如何連結?我們的場域可以呈現/分享甚麼?我們的分享能夠達到增能的目標嗎?
種種提問,都是學習、思考與表達,也是讓場域與課程增進、更臻完備的一種可能。

在蜜月小徑上,幸運得到讀森林的替代役小朋友P的協助,無論是操作性課程的佈置、拍照記錄,林間的黃山雀、樹幹高處的小絨蘭,以及一隻紅赭色斜鱗蛇的發現。凡此種種,皆豐盛了我們的旅程見聞,感謝盡在不言中。

下山路程,我反覆思考了位於源頭及中下游、以流域串連的兩地。回想起奧爾曾說,所有的教育都是環境教育。它點出了環境教育涵蓋範疇的寬廣度。而每個場域各有所擅長,便如同拼圖的一塊。環境教育的完整面貌,仍有賴更多場域與公私的協力。

傍晚返抵家門,小瑀魚告訴我說,她拜託把拔接送,幫我去上了古典音樂賞析,還帶回了課堂的錄音,讓我不至於完全錯過這學期最後第二堂課。心裡不免讚嘆著小瑀魚的大方、懂事與機靈。

下山隔天,仔細閱讀了替代役小朋友設計的觀察與提問,其中一則關於大葉石櫟樹葉大小差異的觀察,讓我回想起瑪格麗特.羅曼的曾在書中提到,生長的樹頂與樹底的葉片的大小、厚薄的差異。至於為什麼會有這些差異呢?原來植物原有陰葉與陽葉兩種不同的葉子,而且不僅有大小、厚薄差異,就連顏色也有深淺不同呢。

在這時間緊密的兩週之後。
畫畫便成為一種奢侈;也是一個排除雜音、收攝感官,返還內心的過程。
於是,我靠著同學們的課堂錄影與拍照,慢慢地完成了這幅畫
我也慢慢地從聆聽小瑀魚的課堂錄音,彌補著這失而復得的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