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草記事﹒冷水坑生態人文工作室

2016-07-26 12:16:07玉山薄雪草

走一段中央山脈之三奇萊主北 105-7-17~19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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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新竹家的夜晚，我們將背包中所有物品掏出：該放入廚房洗滌的鍋碗餐具，該丟進洗衣籃的衣物帽襪，該撐開晾乾潮氣的雨傘，該拆去電池歸位的頭燈，該進冰箱的剩餘食物....。
從頭到腳徹底洗淨後，將兩籃等待明晨清洗的衣物暫時阻絕在房門外。按開電扇，小瑀魚和我躺在枕頭上猶有說有笑地回憶著這三天共同的辛苦與趣事。每每說到下山時在叉路口遇見的那兩位請我們吃香蕉飯的太魯閣族巡山員，強調著奇萊東稜的水鹿兇猛野蠻，還會「嘿、嘿、嘿」地嘲笑爬山的人類，應該很疲倦的我們，又會忍不住大笑。
我將雙腳微微抬高，消除腫脹。不知為何，雙臂、雙腿、臉頰，竟展開一種微微的麻木感，像是表皮被不斷地向內拉緊收縮。又或是山野裡被重新激發出的「我」(生態自我？)，正與現實世界的「我」展開一種要過渡回到人間的拉拔？
一夜深眠之後，麻木感消失，小咕嚕說他也是，而小瑀魚說她不會。我會好好地記著這感覺，因為，每一次上山的經驗都獨一無二，不會相同。

105-7-16 序曲：上山前

往年，我都會從放暑假開始，每天早上帶小咕嚕小瑀魚兄妹去游泳，當做爬大山前的行前訓練。
今年六月底的一個傍晚，我帶著他們跑靜心湖四圈後，他們卻都很有各自的想法：一個認為，每天早上都參加學校的棒球營，再加上下午都騎腳踏車去打球，運動量足夠了；一個認為，走一走社區或偶爾跑一跑靜心湖就夠了。其實我知道他們的體力一定比我好，最後只有我持續在每天清晨去靜心湖慢跑。然而到了上山後我才發現，跑步的訓練強度對我而言是不夠的。

出發的那個星期，阿德趁著每天晚上回家和早晨出門前，把登山背包、裝備，以及十幾二十年前(學生時代)影印拼貼好的等高線地圖與指北針全找出來。我們也初步討論過上山需要準備的食物，分頭進行採買。出發前兩天，阿德準備了十幾顆水果，還趁著深夜自己滷製洋蔥肉燥、肉類、豆製品和蛋。整間屋子充溢著食物的香氣，卻要忍到兩天後上了山才能吃；另一方面，卻又有點擔心食物的重量，我和小咕嚕小瑀魚能夠負擔得了嗎？

週六清晨，我們分頭將前一天晚間準備好的登山衣物、上山的食物都裝袋塞進背包，讓小咕嚕小瑀魚試試重量。阿德特地預備了兩瓶結凍的水，並將冰塊和滷肉放進悶燒鍋裡，以延長熟食的保存時間。隨著帳篷、背包、登山鞋...陸續上車，將後行李箱塞得飽滿，終於向著大山出發。

為了讓小咕嚕小瑀魚先適應海拔高度上升，減少高山反應，這幾年爬大山，我們都在登山行程開始前一天先抵達海拔兩千多的山上住一晚。今晚便是，先紮營在2700公尺。

埔里為上山必經之途，午間，我們在街上覓食。
來過埔里許多許多回，多半是上合歡山路過，於午間用餐；有幾次是去蘿蔔坑工作後，坑主Duck請大家午餐。然而，每回幾乎都在不同地方用餐，並非我們偏好新鮮，而是在埔里的街道間轉來轉去，下一回總是找不到上次用餐的小吃店。今年夏季燠熱異常，孩子們飯後想吃冰，我們偶然轉到一間賣麵飯的小店，兼賣冰與豆花。小店裡有著小吃店罕見的乾淨(也可能是新開張)，老闆娘向其他客人推薦著她們自己包的水餃。和一個小女孩攀談時，知道老闆娘是賽德克族人。三日後下山，我們又回到小店裡吃晚餐。

離開埔里，公路愈見蜿蜒，有時兩岸夾峙高崖綠樹，像乘舟穿行於深邃峽谷，而公路便成為一條溪流。行經鬧熱的霧社、清境，我們將人、車和賣店招牌盡皆拋擲於後，一路上行。
傍晚前，我們穿入雲霧，抵達海拔2700公尺。附近販賣農產品的攤位尚在營業，有些攤位反覆播送著招引顧客的單調錄音。待遊客紛紛散去，我們才拿出帳篷、炊具與食物，撐起營帳、著手張羅晚餐。雲霧也才慢慢沉降，露出奇萊主山稜線。這也是我們胃口最佳、對阿德的自製肉燥和滷味最感新鮮的一天。

另外一家人就著木桌吃完晚餐，在平台上玩一二三木頭人，他們在天色轉暗之時收拾完東西下山。另外兩頂帳棚則在下方搭起。這裡並不是一個很安靜的過夜地點，離馬路太近，從入夜一直到清晨，隨時都有人來看星星和夜景。然而，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每次前進高山之前為適應高度的短暫落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