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1-29 23:16:48玉山薄雪草

流動的軌跡 花東鐵馬行 105-1-23~26 之一

(未完,待續)

我喜愛書寫。
書寫,只為抵抗時間,抵抗必然的遺忘。
或許,它不會符合文學的專業要求。然而我以書寫
真心分享著筆下所能流露的一切。
有許多人或許以成為文壇傑出角色為目標,努力投稿參加著各種獎項或比賽,也努力認識、結交著文壇朋友。我只希望忠於自己,寫下所思所感,為生命經驗留下痕跡,維持著那一份樂於分享的初衷。我想,我還是一樣,不會在文詞上刻意造作。或許成果會不如預期,但我會接受那是最真實的我。



「你們在環島嗎?」(和我們同一方向的單車騎士)

「不是,我們只騎花東。」

「你看,那麼小的朋友也在騎...」(路上偶遇的單車騎士)
路旁的長輩,對面車道的單車騎士,總是大聲對我們說加油,並且遠遠地豎起大拇指。

「小姑娘你好厲害,讀幾年級了?這位哥哥也好厲害...」(一位獨自騎單車環臺的大陸人)

「哪一天最累嗎?」(我)
「不會啊,我覺得都還好。」(咕嚕和瑀魚)

「最喜歡哪一天?」(我)
「第二天」(咕嚕和瑀魚)
「可是那天路程最長,上坡最多,而且噴起的泥漿最多」(我)
「但是可以泡溫泉啊」(咕嚕和瑀魚)
「第三天和第四天,因為不用再幫妹妹洗長褲和襪子了」(把拔)
「對啊,也不用再處理像掉進水裡那樣,整個濕透的球鞋...」(我)
 

 

為了這次單車遠行,阿德從12月開始安排單日的行前訓練:新埔、湖口臺地;豐田、內灣。我那時正忙著進行論文初稿之後的修改,除了深深地沉浸於論文,對於其他事情的記憶,彷彿皆隨著時間佚失。只在翻開許久未處理的相片時,感覺自己曾經置身於那樣一個時空。

 



第一天 105.1.23. 新竹--花蓮--光復

就像爬山幾乎不會因遇雨、寒流而取消,雖然知道這幾天因負北極振盪持續特低溫又有雨,我們仍在天色仍昏晦的清晨時分整理好行裝,帶著咕瑀兄妹踏上旅程。

東行的火車向前奔馳著。飛竄的雨點,在的玻璃窗上持續擦出一條條銀亮的痕跡 ,「你看,是流星呢!」 小咕嚕指著玻璃窗上透明的痕跡說。而我想像著,列車將帶我們去到霍爾童年,那個流星劃過長空的夜晚。 

如果有一種能夠返回到童年的方式,或許是一間兒時的牆上留著你的字跡和圖畫的老房子;那麼,我和哥哥的那間老房子已不復存在了;而帶著小咕嚕和小瑀魚走進阿德的那間老房子,流逝的時光,彷彿又能夠從某個瞬間重新流淌。

漫長的車程,阿德不斷出著數學題讓孩子們回答,兄妹倆轉著大眼睛、偏頭想想,隨即轉身在玻璃窗上呵著氣當作寫字板,寫下他們的答案。
當火車軌道臨著海岸,車窗外映現了大洋。小咕嚕告訴我,他看見了沿岸的淺藍與遠處的深紫黑色,那是不是黑潮?去年九月底在花蓮巧遇颱風進襲,出海沒有遇見任何一隻鯨豚,然而,兩個孩子卻實在地認識了黑潮。那豐富了海洋生命、一股溫暖洋流。

 

十餘年來,身邊有多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同事...,都將花蓮、台東當作他們實現夢想的地方,大家都說,等賺了足夠的錢,想在東部當農夫、開一間很小的店、賣牛肉麵。過去,我總是聽著聽著不置可否。然而這幾年,我似乎更加清楚、有主見起來:當所有的人都離開原生的土地,都到花蓮、台東實現夢想中的生活時,就像繪本『我們的大地』,總有些人選擇離開;但有誰願意留下來,一起努力讓現在的「地方」、環境變得更好呢?誰願意讓都市裡的孩子認識自己的土地與環境?離開或許是一種選擇,然而,那終究只是一種「逃」

火車在10:25左右到達花蓮,我們肩起背包,穿過細細碎碎的雨絲,步行至一間尚未開門的寵物水族館,小小的招牌寫著XX單車,阿德預定好了領取單車的地方。沒有等很久,店開門了。等待老闆將單車牽出、檢視配備的時候,小咕嚕和小瑀魚仔細端詳著每一缸籠裡的小動物,並不時招喚我,分享他們的發現。阿德
和我則將四個背包逐一拆開,分別塞進三輛單車的後車袋,並一面做好防水打包。

11:20騎上單車,穿過下著細雨的市區。
我們路過慈濟那條路,也路過幾年前逗留了許久,滿足對於民俗植物的好奇的野菜市集,前往吉安。午間在吉安用午餐。那是一間將日式雙併一樓平房重新整理過的小餐廳,不算大的室內空間,養了許多缸的魚,等待的時候,孩子們就流連於每一個魚缸前面,小咕嚕還向我報告了他從魚的攻擊與防禦行為觀察,推測出的性別。我在進入廁所的時候嚇了一跳,它的格局、浴缸、地面小小的馬賽克磁磚,都像極了我兒時的那個家。
午餐後推算只有半天時間要騎45公里,我們這次先放棄了吉安慶修院,帶著金虎燒上路。

溼重的雲朵將山的身形壓得好低好低,而嵐霧有時又流成了一帶長長的河。
在綿密的雨陣中穿行,彷彿能夠跟公路上挾著引擎聲疾駛的車,保持某種程度隔離,而和右手邊雲霧籠罩的山巒連成一氣。我想起幾度水彩習作,整張紙已吸了過飽的水份,讓整幅畫過於潮濕的經驗。轉眼間,踏著單車的我們,皆已入畫。
然而,騎著單車旅行,仍比山行少了些甚麼。一種全然的寧靜吧,我想。
 

出發時只是毛毛細雨,雖然時大時小,都還不算十分困擾。然而,卻在過了壽豐與鳳林的交界時,雨勢突然轉大。 
路上的每一灘
積水,隨著車輪輾過、飛濺,在每個人的背後描上一道逐漸加深的泥漬;前輪濺起的水花,則噴上我們的臉龐、衣袖;妺妺騎的是110公分高的童車(我一度困惑為何不讓她騎130公分的車,或許是剛好沒有適合的),又沒有裝擋泥板和後車架,她的外套、長袖、小小臉蛋、長髮、長褲、鞋襪,竟無一能倖免。
我望了望小咕嚕和小瑀魚噴濺了泥水的小臉蛋,兄妹倆都未曾喊累,我在心裡默想著,希望他們都會成為意志堅定,做任何事都堅持到最後的人。

望著雨勢沒有停歇的跡象,原來進林田山走走的打算因此作罷。 

騎至光復,我發現長褲已隨著大小腿的連動,擰得出水,而妹妹的褲管、襪子、鞋子則被泥水噴得很黑。我們暫時停在光復火車站附近路邊一處屋簷下休息兼避雨,阿德則掏出地圖再確認晚間落腳處的位置。我和咕瑀這才發現雨水浸溼衣袖和褲管之後,雙腿、膝蓋、雙臂、手指頭..都已凍得有些僵直與麻木。
還好民宿就在過橋後不遠的前方。這裡是馬太鞍。

民宿的屋後,是另一隊約莫二三十人的單車隊伍,從宜蘭來,看來是親子/師生組合。他們似乎也剛抵達不久,忙著沖洗單車與裝備,晾輕便雨衣。

進了民宿房間,我們設法在窄隘的空間裡晾起雨衣和外套,我將鞋墊一一抽出,用民宿的舊報紙塞進潮溼的球鞋,將所有的帽子、手套、襪子,用報紙包覆。而妹妹的球鞋,竟然像整個掉進泥水塘一般,完全濕透。阿德將妹妹的長褲和襪子拿去屋外搓洗,並且將沾了泥漬的風雨衣、背包套都用清水稍微沖過。

今天騎了49.8公里。路程並沒有像單日來回新埔、湖口那麽多
陡急的大上坡,那麽富挑戰性,然而,新的挑戰是雨和寒冷。


民宿的玻璃窗,面對著台九線與東部幹線鐵道,我們逐漸習慣了車聲。
轉開電視,新聞不斷播報著寒流、高山即將下雪的消息。
靠著窗邊的那面牆壁不但冰冷,還持續有凝結水順著牆面流下。

暫時睡不著的夜晚,我瀏覽著中央氣象局的天氣預報,祈禱明天的天氣好些,不敢期待不冷,但至少不要下噢。一位新竹的友人傳來她們一家人上宇老等待,半夜開始下雪的景象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