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3-23 05:26:52玉山薄雪草

穿透--從小咕嚕發現一隻鋸齒天蛾說起 104-3-21

來到觀霧,小咕嚕又熟門熟路地在建築物內外每一個可能的角落搜尋著昆蟲。大約從四年級開始,他不再嚷著要我們陪他去哪裡找蟲,上山的時候,將大量的時間沉浸於一個人的觀察與探尋,當他帶著撿到的蟲屍、排遺回來時,我能做到的也只是盡量聽他說。

雖然沒學過畫畫,有時乘著突如其來的靈感與反覆凝視的印象,小咕嚕也能在紙上描繪出觀察過的昆蟲。我或許還不能算是一位好聽眾,然而,我也時常能意識到自己的敏銳與細膩遠不及他。

觀霧在冬天的時候來了一位替代役大哥哥,跟小咕嚕初次見面,卻很有得聊。大哥哥會認真地回應小咕嚕的發現,一起翻圖鑑、一起上網查資料,相互分享著過去觀察昆蟲的經驗。他們倆在靠近蕨類和芒草根部鋪滿落葉的土壤發現著昆蟲,一起翻動、挖開逐漸鬆散返還大地的朽木、一同在溪流邊的石頭上研究和撿拾動物排遺。

早上小咕嚕曾帶我去林務局大門兩旁的落地玻璃外面看他的發現--一隻很大的天蛾,雖然翅膀略為殘破,向我展示著他的發現時,眼睛與聲音仍藏不住驚喜。下午他用紙盒將鋸齒天蛾帶回來給大哥哥看。擅長畫畫的大哥哥陪他一起翻閱圖鑑、找資料,一起畫著鋸齒天蛾,教他如何做自然筆記。小朋友的專注有限,小咕嚕完成了這隻蛾,開始轉向其他吸引他的事物,大哥哥仍以無比的耐性試著展示如何完成一份自然筆記。

入夜以後,我們穿越一捲潮濕的墨暗,前去林務局的玻璃窗外尋找蛾。帶著一種小心翼翼或高度專注於搜尋的敏感度,不僅是為了蛾,兩位大哥哥在花圃旁發現兩隻正以蛞蝓的肢體語言溝通著訊息的蛞蝓。小咕嚕和小瑀魚跟隨著大哥哥們檢視著每一隻停落在管理站門口、撲擊著窗子的蛾,將蛾和瓢蟲裝進罐子裡觀察,有說有笑地翻閱、對照圖鑑、拍照紀錄。

媽媽都沒能做到這點。
我知道小咕嚕時常有許多的發現要告訴我們,我也時常覺得自己不夠細膩,沒能真正懂他、了解他。要穿透人的心智,或許就像要穿透風景的表面一樣的困難,我們時常只及於匆匆一瞥似的淺層理解。我能夠做的就是盡量在他不斷拉著我的衣角、喚我的時候,盡可能地跟著他去看、聽他說。
總覺得他小小的腦袋瓜裡面,盛裝著一個繁複又巨大的靈魂。



IMG_2027小咕嚕發現的鋸齒天蛾.JPG


穿透--從小咕嚕發現一隻鋸齒天蛾說起 104-3-21




IMG_2156小咕嚕和大哥哥畫的素描.JPG


穿透--從小咕嚕發現一隻鋸齒天蛾說起 104-3-21



這是替代役大哥哥在他的FB留下的筆記:
小咕嚕一來到管理站,就展現了熟練的觀察與尋找能力。他在站上裏裏外外的縫隙,找出一隻又一隻昆蟲的遺骸,每一隻蟲體他都能講出類別,豪不羞澀地表演著ㄧ種浸淫在某個環境已久後,隨手便能翻出的自信。

我想起我自己五年級時應該多少也是如此。不過小咕嚕的野外經驗以十一歲的城市兒童而言已是超齡地豐富。他是解說員的兒子,小學便能登過玉山、雪山,走過能高越嶺,觀霧像自家般熟悉,他是以「新手」叫我們的——沒自居什麼,事實確是如此。

下午我都在跟他玩,一起觀察他到處找到的昆蟲,一起拍照,一起翻圖鑑吹噓自己看過的種類,在互動中我彷彿確實能透過他的眼睛與思考模式,以一種更純粹,更好奇,更直覺,更拋去多餘價值憑斷的視角,來看我曾也這麼看待的那個大自然。

據說他家有三個大標本箱,裝滿各種昆蟲標本,但許多是殘缺的——因爲家訓有言,不能殺生,只能撿死的。

小咕嚕在林務局遊客中心那裡捉到了一隻鋸齒天蛾帶回來給我看,告訴我他們大門邊左右兩側各ㄧ扇玻璃窗,室外在晚上雖暗,但此二處有光透出,大蛾都在那裡。

於是我們一起拍了照,一起把蛾畫下來,再一起把蛾放掉。好久沒這樣了。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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