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員二三事 104-3-21~22
之一
觀霧週六的午後，小咕嚕和替代役大哥哥在櫃檯遇見了幾位前來尋求幫助的遊客，兩人費了一番功夫才了解他們是聽障兼語障人士。較能夠開口發聲的一位女士，發音也是含糊片斷、不容易即刻理解的。片刻，彭大哥和我也加入對話。
比手畫腳加上頻繁的筆談，站在櫃檯後方的四個人，大致弄懂了他們需要代訂當晚的民宿。替代役大哥哥幫忙撥了電話詢問，幾度來回，終於確認房間數、價格、用餐、連絡電話，並請民宿留意幾位客人的特殊情況，盡可能使用訊息與筆談。
正如我們對於世界的感知有很大的程度仰賴視覺，我們對於外在世界的回應也有很高的程度仰賴口語；然而，長此以往，或許已不知不覺地鈍化或簡化了其他的感官與溝通方式。
當大哥哥協助完成訂房、留下聯繫方式，他們以極為豐富的表情和肢體動作表達著心中的感謝早已呼之欲出。
對照我們從小被師長教導的、要時常掛在嘴邊像口頭禪般的謝謝，或者時常在一段解說之後從遊客得到的一句感謝、一個表情；當言語的溝通成為需要多費一點點氣力與耐性跨越的難題、一堵牆時，我們盡己所能地同理與理解，那背後排山倒海的感謝，竟也足夠令我泫然欲淚。
之二
午後，從監視攝影畫面偶然瞥見視聽室裡空無一人，兩位替代役大哥哥和咕瑀兄妹駐守的咖啡吧卻人滿為患。我幾乎沒甚麼猶豫，走過甬道，推開盡頭的白色小門。
腳步方才在水槽前面站穩，小瑀魚已經端著滿滿一托盤的狼藉--沒喝完的紅茶、咖啡杯盤、撕開的糖包紙屑、橫七豎八的小攪拌匙，散落著麵包屑的小餐盤...送向水槽。
水槽裡幾個來不及刷洗的小碟子，讓托盤一時之間沒個落腳之處，我將大大小小的杯子、盤子逐一移進水槽，正準備清理紙屑、丟棄茶包時，小瑀魚已然端著另一個小托盤，推向水槽。
兩位大哥哥忙著幫櫃檯前等待的客人結帳找零，小咕嚕則在我身後調製著熱飲，兄妹倆似乎已和兩位大哥哥頗有默契地合作無間。我知道自己能幫的其實不多，或許盡快清空一水槽的杯盤，反倒是當務之急。
有時候，能夠不用開口，以某種流暢的節奏低頭刷洗，看著水槽中的杯盤隨著雙手左右開弓逐漸減少，其實遠比動口本身，更容易有某種實質上的「完成」的成就感。亦是種享受。
偶爾抬頭回應來客的詢問，間或與方才解說的對象微笑招呼，或者向等待著食物熱飲的遊客簡短寒暄，都是我能夠做的、讓忙碌的吧台保有一絲愉悅氣氛或美好的小事情。
遊客散去，大哥哥們繁複的結帳與找零手續終於告一段落，輕輕端起小咕嚕為我留的一小片Pizza，我從白色小門靜默地退去。
(謝謝這兩天的三位大哥哥，讓兄妹倆有許多生活上的學習，孩子們找到了適合自己發揮的位置。我很享受他們之間的氣氛，即使是最忙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