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知怎麼染上發燒咳嗽的那日起 你不得不戴著口罩 撐著重如千金的頭工作

剛開始你自責地想 身兼數個角色 如此忙碌的自己 怎麼會有時間生病? 況且 在這熱浪接連不斷的<夏至>之日生病 徒增許多的不便
繼而 你開始發現口罩帶給你的某種近似特權的方便與多重的意義

一則是簡易而實質的病毒隔離 也適時隱藏了淚腺發達的你 容易被眼淚浸得紅紅的鼻子
一則是對冗長的會議陳述儀式 與人交談討論或寒暄招呼 以及圍著午餐桌邊不太有重點的閒聊 都有了當然的豁免權

有時你不得不披著毛線圍巾伏案小憩 也無須對一切誤解做任何的口頭解釋和辯白 無須接通任何一通電話
一切溝通的聲音 只剩下鍵盤敲擊 迴盪的節律
讓你重新回到一個外界喧擾 而內心無比安靜的境界

而你劇烈的咳嗽聲 似乎撼動了周圍的那些左鄰右舍 使他們也不得不驚駭且預防性地戴上口罩
你聽見他們低低地耳語著: 咳得這麼嚴重 為什麼不請假?
你毋須多解釋自己是如何節吝地看待那些特休假 一如對存款提領的節約 只有用在孩子身上 用在志工服務的日子 你才會像捐款一樣 略顯大方而闊裕

置身在一個可能不夠寬宥 幾乎無法找到對話方式的世界 再多言語都屬多餘與徒勞

電話響了 學校的課後照顧班老師打電話來說 大的孩子又發燒了 38度 你匆匆請了假趕去接回 並且習慣性地摸摸他的額頭 繼而舒了一口氣低聲說: "還好 現在沒有發燒了?"
直到去診所看醫生 孩子37.8度 你39度 原來並不是他沒有發燒 而是你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處在高燒狀態

數日之後 當你開始復元好轉 即將取下口罩 你開始懷念那些戴著口罩 把自己的口鼻 呼吸 表情 甚至心思和真性情 都一起關閉在封鎖線之後的日子

註: 以上 為情節純屬虛構的小品文練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