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植物有個很詩意的名字 ”海綠”
細緻的藍紫色花瓣 花心泛紅 金黃色的花蕊則畫龍點睛
一旦注意到它 就很難輕易把視線挪開了 會忍不住想瞧上第二眼 第三眼....

而另有一種植物 也有個異曲同工的名字 ”天藍苜蓿”
小小的黃色花朵 愛熱鬧地簇擁在一塊兒 排成頭狀花序

這兩種植物都喜歡生長在海邊 (是因為這樣 所以被賦予了如此海闊天空的意象嗎?)
花朵的顏色 也都與名字中所帶的色調不一致

認識它們 是一位好朋友即將出國唸書前 而我 正面臨換工作或者重拾書本 無法抉擇的當口
另一位快要去當兵的學弟 突發奇想地在校園裡 採集了這兩種植物的種子 送給我們一人一盒
我想像著把它們撒在花圃裡 就可以種出一片”天藍海綠” 該是多美的一番景象

那時租賃的公寓並沒有花台 想想便收進背包帶回台北 交給喜愛種花的媽媽
沒想到她放在我以前房間的一個角落 一放就是五年之久!

最近一次回台北的時候 發現後陽台的一個花盆 抽出了一整片新綠的幼苗 紛紛地挺起嫩葉 抬頭仰望著陽光
媽媽說 大概是她以前吃水果留下的種籽 不知怎麼地會放在幻燈片盒子裡 這幾天剛好看到 撒在土裡就發芽了
我聽了眼睛一亮 那不正是五年前學弟送給我的那盒”天藍”和”海綠”嗎?

五年之後 出國唸書的朋友已經拿到學位 並回國取得一個不錯的教職
當年還是大學生的學弟 也經歷當兵 研究助理... 並重新找到自己的方向 返回校園
而我心目中期待看見的天藍海綠...
曾以為那盒種子早已經不小心被媽媽扔掉了
或者是撒在陽台 被時常來造訪的白頭翁 朱頸斑鳩 挑撿出來當作佐餐佳餚
於是 我從沒等到半株抽芽長成
沒想到它們竟然會是在多年以後 在我眼前萌發 漫成了一片綠意

是時間 將某些物事封存了 期間 我們經歷了許多人事的變化
我望著這片解除封印之後的”天藍海綠” 湧起一股十分奇特 複雜的感覺
許多選擇無法說它們是好或者不好 因為我們根本無從比較...

如果當初媽媽真的幫我播下這片種子
當我看到萌芽的景象時 訝異和喜悅的程度 或許不見得會比現在強烈
因為那是預期中的...

如果那時我真的做了換工作 或其他進一步的決定
這五年當中 看見的人生的風景 必定也截然不同...

望著這片曾經寄予許多想像的天藍海綠 在自己已經無所希求的此時此刻 與我照面
我猛然醒覺 從學弟突發奇想地分送我一盒種子 無意間被媽媽遺忘在房間角落 直到它在五年後被發現 重新播種
彷彿都是為了成就我今日驚喜的某種刻意安排
這過程遭遇的所有物事 或許都不是預期中的 卻讓我對天藍海綠 有了另一番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