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04 10:00:00曾老師的學生

生命的純淨善感是為政的先決條件——[莊子與你]102


天根遊於殷陽
,至蓼水之上,適遭無名人而問焉,曰:「請問為天下。」無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問之不豫也!予方將與造物者為人,厭,則又乘夫莽眇之鳥,以出六極之外,而遊無何有之鄉,以處壙埌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為?」又復問,無名人曰:「汝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應帝王〉第
段)

 

承接著前面兩段第三段的主題仍然是建議人君要在運作制度之前,先存一份無為之心,以感應人民的實存生命照顧他們的感情需求,這樣才能夠事少功多,無為而治。

一位名叫天根的人,正在殷山南麓旅遊,在寥河邊遇到一位不知其名的人。天根就向他請教該如何治理天下。無名氏回答說:「你為什麼要問這種讓人不愉快的問題呀?你不知道我在眼前當下,正要放下種種俗務,回到生命的源頭,去和造物主打交道嗎?等和祂聊夠了(「厭」,饜足也),我還準備駕著太虛之氣(「莽眇」,混沌未分貌,「莽眇之鳥」,喻天地未分時的太虛元氣),超越這有限人間(「六極」,指上下四方),去到那鴻濛未分,廣濶無邊的原始世界遊玩呢!你又何必拿這些治理天下的無聊話題(「帠」,謊言、夢話)來煩我呀?」

但天根還是不死心地追問,無名氏只好說:「你想治理好天下,就得先把心上的種種成見執著、概念想法都洗得乾乾淨淨(由濃而淡終至於無),讓生命之氣從局限解脫,從而與宇宙大氣相融無隔。這樣當你為人民(「物」亦人也,故常連稱為「人物」)考慮的時候,才能熨貼人情,不存絲毫私心,而使天下大治。」

這一段主題雖和前兩段無別,卻進一步點出一個超乎有限現實的形上世界,以此喻生命乃至政治的根本原理。必須依據這源頭真理去思考去為政,才能避免無明造作,而有效為人民造福啊!

當然,這所謂原理並不是指與政治外部相關的知識技術性原理,或體制操作的原理,而是指與政治內部相關的生命道德性原理,亦即心性淨化、生命相感的原理。這一層原理就道家而言專指損之又損的淨化工夫,與虛靈感應的生命存在樣態。就儒家而言,則專指對人性普遍常道、人文理想的肯定,與權衡輕重、以有效求理想實現的創闢工夫。雖然儒道義理其實一體相通,但莊子既屬道家人物,他所陳述的原理畢竟偏重在生命的純淨感應,即本段所謂「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