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01 23:50:06梅子*
自由國度〈４〉
「我……對空氣？」聽到這兒，她愣了。
明明就有個人在她身旁不是嗎？她明明就是和榎梶待在一起－－他……不是人？
之後班導所說的一言一語，小由一句也聽不進去。沒有理會班導，她起步跑離了花圃。
使勁地……跑向那兒。
就這麼下意識地提起步伐，下意識地跑到了那兒，跑到了他們見面的老地方。
「榎梶、榎梶……」不斷地在舊北校舍裡喊著。「你在哪裡？朔－－」
「你不是說無論我何時來都能找到你嗎……」緩緩地蹲了下來，眼淚不爭氣地流下。
「妳幹嘛這樣糟蹋生命？」
「有些人，就算想繼續營建他的人生開端，也都沒辦法呢，妳知道嗎？」
「坐吧，不用擔心這塊地是乾淨的，因為我稍微整理過了。」
「我叫榎梶朔，三年級。」
「我不能碰到人，所以妳不能碰我，因為我從小就有一種怪病。」
……迴盪在耳邊的盡是榎梶的聲音，浮現於腦海裡的盡是榎梶的模樣。
「都是……假的嗎？」眼淚，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落下的。
環抱著腳，她低頭不語了好一會兒，烏黑的秀髮遮住她的側臉。
「瀨川由。」彷彿，聽到有人叫著她的名字，是個女聲。
「……誰？」她站了起來，觀望著四周，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瀨川由，妳聽好，我叫旪。」
「榎梶的……『同伴』嗎？」左盼右探，小由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大概可以這麼說。妳看不到我的，而我也沒有能力讓妳看到我，頂多只能讓妳聽到我的聲音。」「因為，只有已經完全脫離肉體或是肉體瀕臨死亡的靈魂才看得到我。」旪就坐在窗口，從容不迫的說著。
突然，瀨川眼前出現了封信。「喏，朔給妳的。」
「看來妳也已經發現了－－朔並不是人。」旪語畢，同時瀨川緊握拳頭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榎梶給我的……信？」伸出了手，緩慢地拿起了信。
她沒有感到一絲的恐懼，不是人又如何？榎梶並沒有對她做什麼。
「小由，對不起，因為我對妳說了很多謊。」這是信中的第一句。
瀨川靜靜地讀著信……讀到了文末，旪也開口了。
「若要觸碰東西得『提領』自己所剩的氣，也就是使自己『實體化』，但相對的，也會使自己所剩的時間變短。」
旪開始對瀨川解說著她所不知道的事物，只見小由蹙著眉。
「儘管寫信只須讓手實體化進而握筆，但操控筆寫字是長時間書寫，非常耗費自己的氣，所以妳了解為什麼他的字跡越來越潦草了吧。」
「這……不是真的吧？」離開了北校舍，行尸走肉般走在校園中，她回想著方才旪所告訴她的一切。
朔在頂樓救了由的那天，就耗了許多的「氣」，他只能使全身都實體化才能拉回小由、才能當他的肉墊。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犧牲自己？」她好想問他，她好想親口問榎梶，其實好想……再見他一面。
信上說了好多好多事情，都是昔日的回憶；他也對小由充滿了歉意，由於他的謊言。
「小由，我很珍惜妳，很珍惜那段妳陪我的日子，對不起騙了妳這麼久。請記得那天在頂樓的約定，不要再有輕生的念頭了好嗎？請加上……我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朔」這是信的最後。
不管小由如何地問榎梶在哪，旪就是不說，這是她答應榎?的。
「朔其實還沒死，但他靈魂比起之前來很虛弱，因為所剩的能量不多了，不能離肉體太遠，這是最後我所能告訴妳的了。」說完這些，再也沒有聽到梶的聲音了。
「我怎麼晃到了這兒？噢對，榎梶是三年級……」看見眼前走廊上各班的班牌，她才發現自己竟走到了三年級的校舍。或許內心深處，不願接受這個既成的事實。
「哈哈，你別鬧了，下禮拜還有複習考呢。」
「神岡，誰跟你說是這週末？我是說複習考之後的週末，那部電影風評很不錯，榎梶你去不去？」同時，發語人拍著旁邊另一個人的肩。
「榎、榎梶……？」聽到這個字眼，小由回過神來，才發現前方有一群三年級的男生。四、五個一起，在走廊上……
「我可能……唔？」被拍肩的人本來要回答，但卻發現身後似乎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他轉過身去，對方抬起頭來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女生。
榎梶－－以及相似的背影。
「晨，你認識她？」對於這個慌張地捉住榎梶衣角，而且眼眶泛滿淚水的女生，身旁的朋友們紛紛好奇。
「你……不是朔，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失望地放開了手，像是瞬間從高處墜到谷底般。
「等等，妳剛剛說『朔』是嗎？」
夕陽餘暉，是天空的染料，使它顯得格外淒美。
面容憔悴的小由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學校附近的醫院。而他，叫作榎梶晨，正是……朔的弟弟。
提著沉重的步伐，小由好久沒走進醫院了，他在這兒嗎？
「坐吧，我去換花。」晨拿起放在病房裡的花瓶，而後走出病房，準備將瓶中已枯萎的花換成含苞待放的鮮花。
「這是你嗎？朔。」望著病床上的人，跟他一模一樣的容顏，卻蒼白許多，一點也沒有反應的朔。
自從快一年前所發生的車禍後，他就這麼一直昏迷著。記得那天是早晨，起了個大霧的早晨，在上學的途中被酒醉駕車的司機撞到，制服瞬間血染。
只有一歲之差的榎梶兄弟皆和瀨川是同校生，若不是那場意外，朔現在也是即將上考場的人。
病房的門有部份是玻璃製，可以看到外面。剎那間，守在病床旁的小由似乎透過玻璃看到了朔的身影晃過。
「他靈魂比起之前來很虛弱，因為所剩的能量不多了，不能離肉體太遠。」這是先前旪告訴她的。
拉開了房門，她悄悄走出病房。
沒錯……是他，是小由認識的榎梶。
「結果，還是讓妳找到了這兒。」
「你好過份，什麼要這樣？」說著說著，亦不自覺留下了淚，她無法克制情緒。想向前抓住他的手，但卻……只有空氣。
「我對妳說了很多謊，但是我所說的並不全然是謊言唷。」虛弱的他，強顏歡笑著。
「舊北校舍，真的是我的秘密基地，自從意外後，我就一直……留在那邊。」當然，是靈魂。
若要追溯的話，意外其實是個烏龍意外。
旪是索取人靈魂的死神之一，但那天狀況不太佳，將當天的名單她所負責的死亡名單看成了一年後的死亡名單。
而當天的第一個名單就是榎梶朔。當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挽救，不過旪還是盡了她最大的能力，減輕意外所造成的傷害。
儘管已不是死亡車禍，朔仍舊無法當個正常的「人」，大部分的靈魂脫離了肉身，也無法回到體內……留在體內的只是部分魂魄以維持生命，這是旪所補救的部分。
「原來，一年後我還是得離開。」當朔知道了事實，他不再怪罪旪。他就這麼……待在舊北校舍的那處望著校園、望著天空，到了那天也搭救了小由。
屬於靈體的榎梶虛弱的坐了下來，靠在接近牆角的地方，而牆的另一端就是自己的病房了。
「其實……」其實朔開始注意到小由，是國中的時候。
坐公車下課的她，若有搶到位子的話，總是會先讓位給後來幾站固定上車的一位年邁的奶奶坐，比誰都還快、不猶豫……儘管自己那天東西是多麼重或是疲累。
「好好帶著我的那份留在這世界吧，不遵守是小狗。」仍舊是笑容，昔日讓小由安心的笑容。
「不要這樣，你會一直陪我的對吧？我……我喜歡你啊－－」不禁癱坐，掩面哭泣。
緩緩移開她的手，拭去她的淚，大概是最後的機會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噢。」最後一次的……實體化。
「我喜歡妳，我也好喜歡妳……小由。」緩緩靠近她，輕輕地將自己的唇靠在她的雙唇上。
瞬間，她的淚潰堤了。「『如果再使用實體化的話，他大概就撐不到明天了。』」小由想起了今天旪說的話。
想要伸出雙手擁抱他，卻已經來不及了。朔緩緩的消失……越來越淡的模樣。
「哥、哥－－」晨也剛好回到了病房內，卻發現了心電圖的不對勁。他慌張地呼喊著，也按了好幾下設置在病房內的緊急按鈕。
醫護人員隨即趕到病房進行搶救。而病房外的小由，只是呆呆的癱坐在原地，呈現在她眼前的是醫院冷冰冰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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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28
明明就有個人在她身旁不是嗎？她明明就是和榎梶待在一起－－他……不是人？
之後班導所說的一言一語，小由一句也聽不進去。沒有理會班導，她起步跑離了花圃。
使勁地……跑向那兒。
就這麼下意識地提起步伐，下意識地跑到了那兒，跑到了他們見面的老地方。
「榎梶、榎梶……」不斷地在舊北校舍裡喊著。「你在哪裡？朔－－」
「你不是說無論我何時來都能找到你嗎……」緩緩地蹲了下來，眼淚不爭氣地流下。
「妳幹嘛這樣糟蹋生命？」
「有些人，就算想繼續營建他的人生開端，也都沒辦法呢，妳知道嗎？」
「坐吧，不用擔心這塊地是乾淨的，因為我稍微整理過了。」
「我叫榎梶朔，三年級。」
「我不能碰到人，所以妳不能碰我，因為我從小就有一種怪病。」
……迴盪在耳邊的盡是榎梶的聲音，浮現於腦海裡的盡是榎梶的模樣。
「都是……假的嗎？」眼淚，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落下的。
環抱著腳，她低頭不語了好一會兒，烏黑的秀髮遮住她的側臉。
「瀨川由。」彷彿，聽到有人叫著她的名字，是個女聲。
「……誰？」她站了起來，觀望著四周，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瀨川由，妳聽好，我叫旪。」
「榎梶的……『同伴』嗎？」左盼右探，小由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大概可以這麼說。妳看不到我的，而我也沒有能力讓妳看到我，頂多只能讓妳聽到我的聲音。」「因為，只有已經完全脫離肉體或是肉體瀕臨死亡的靈魂才看得到我。」旪就坐在窗口，從容不迫的說著。
突然，瀨川眼前出現了封信。「喏，朔給妳的。」
「看來妳也已經發現了－－朔並不是人。」旪語畢，同時瀨川緊握拳頭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榎梶給我的……信？」伸出了手，緩慢地拿起了信。
她沒有感到一絲的恐懼，不是人又如何？榎梶並沒有對她做什麼。
「小由，對不起，因為我對妳說了很多謊。」這是信中的第一句。
瀨川靜靜地讀著信……讀到了文末，旪也開口了。
「若要觸碰東西得『提領』自己所剩的氣，也就是使自己『實體化』，但相對的，也會使自己所剩的時間變短。」
旪開始對瀨川解說著她所不知道的事物，只見小由蹙著眉。
「儘管寫信只須讓手實體化進而握筆，但操控筆寫字是長時間書寫，非常耗費自己的氣，所以妳了解為什麼他的字跡越來越潦草了吧。」
「這……不是真的吧？」離開了北校舍，行尸走肉般走在校園中，她回想著方才旪所告訴她的一切。
朔在頂樓救了由的那天，就耗了許多的「氣」，他只能使全身都實體化才能拉回小由、才能當他的肉墊。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犧牲自己？」她好想問他，她好想親口問榎梶，其實好想……再見他一面。
信上說了好多好多事情，都是昔日的回憶；他也對小由充滿了歉意，由於他的謊言。
「小由，我很珍惜妳，很珍惜那段妳陪我的日子，對不起騙了妳這麼久。請記得那天在頂樓的約定，不要再有輕生的念頭了好嗎？請加上……我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朔」這是信的最後。
不管小由如何地問榎梶在哪，旪就是不說，這是她答應榎?的。
「朔其實還沒死，但他靈魂比起之前來很虛弱，因為所剩的能量不多了，不能離肉體太遠，這是最後我所能告訴妳的了。」說完這些，再也沒有聽到梶的聲音了。
「我怎麼晃到了這兒？噢對，榎梶是三年級……」看見眼前走廊上各班的班牌，她才發現自己竟走到了三年級的校舍。或許內心深處，不願接受這個既成的事實。
「哈哈，你別鬧了，下禮拜還有複習考呢。」
「神岡，誰跟你說是這週末？我是說複習考之後的週末，那部電影風評很不錯，榎梶你去不去？」同時，發語人拍著旁邊另一個人的肩。
「榎、榎梶……？」聽到這個字眼，小由回過神來，才發現前方有一群三年級的男生。四、五個一起，在走廊上……
「我可能……唔？」被拍肩的人本來要回答，但卻發現身後似乎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他轉過身去，對方抬起頭來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女生。
榎梶－－以及相似的背影。
「晨，你認識她？」對於這個慌張地捉住榎梶衣角，而且眼眶泛滿淚水的女生，身旁的朋友們紛紛好奇。
「你……不是朔，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失望地放開了手，像是瞬間從高處墜到谷底般。
「等等，妳剛剛說『朔』是嗎？」
夕陽餘暉，是天空的染料，使它顯得格外淒美。
面容憔悴的小由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學校附近的醫院。而他，叫作榎梶晨，正是……朔的弟弟。
提著沉重的步伐，小由好久沒走進醫院了，他在這兒嗎？
「坐吧，我去換花。」晨拿起放在病房裡的花瓶，而後走出病房，準備將瓶中已枯萎的花換成含苞待放的鮮花。
「這是你嗎？朔。」望著病床上的人，跟他一模一樣的容顏，卻蒼白許多，一點也沒有反應的朔。
自從快一年前所發生的車禍後，他就這麼一直昏迷著。記得那天是早晨，起了個大霧的早晨，在上學的途中被酒醉駕車的司機撞到，制服瞬間血染。
只有一歲之差的榎梶兄弟皆和瀨川是同校生，若不是那場意外，朔現在也是即將上考場的人。
病房的門有部份是玻璃製，可以看到外面。剎那間，守在病床旁的小由似乎透過玻璃看到了朔的身影晃過。
「他靈魂比起之前來很虛弱，因為所剩的能量不多了，不能離肉體太遠。」這是先前旪告訴她的。
拉開了房門，她悄悄走出病房。
沒錯……是他，是小由認識的榎梶。
「結果，還是讓妳找到了這兒。」
「你好過份，什麼要這樣？」說著說著，亦不自覺留下了淚，她無法克制情緒。想向前抓住他的手，但卻……只有空氣。
「我對妳說了很多謊，但是我所說的並不全然是謊言唷。」虛弱的他，強顏歡笑著。
「舊北校舍，真的是我的秘密基地，自從意外後，我就一直……留在那邊。」當然，是靈魂。
若要追溯的話，意外其實是個烏龍意外。
旪是索取人靈魂的死神之一，但那天狀況不太佳，將當天的名單她所負責的死亡名單看成了一年後的死亡名單。
而當天的第一個名單就是榎梶朔。當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挽救，不過旪還是盡了她最大的能力，減輕意外所造成的傷害。
儘管已不是死亡車禍，朔仍舊無法當個正常的「人」，大部分的靈魂脫離了肉身，也無法回到體內……留在體內的只是部分魂魄以維持生命，這是旪所補救的部分。
「原來，一年後我還是得離開。」當朔知道了事實，他不再怪罪旪。他就這麼……待在舊北校舍的那處望著校園、望著天空，到了那天也搭救了小由。
屬於靈體的榎梶虛弱的坐了下來，靠在接近牆角的地方，而牆的另一端就是自己的病房了。
「其實……」其實朔開始注意到小由，是國中的時候。
坐公車下課的她，若有搶到位子的話，總是會先讓位給後來幾站固定上車的一位年邁的奶奶坐，比誰都還快、不猶豫……儘管自己那天東西是多麼重或是疲累。
「好好帶著我的那份留在這世界吧，不遵守是小狗。」仍舊是笑容，昔日讓小由安心的笑容。
「不要這樣，你會一直陪我的對吧？我……我喜歡你啊－－」不禁癱坐，掩面哭泣。
緩緩移開她的手，拭去她的淚，大概是最後的機會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噢。」最後一次的……實體化。
「我喜歡妳，我也好喜歡妳……小由。」緩緩靠近她，輕輕地將自己的唇靠在她的雙唇上。
瞬間，她的淚潰堤了。「『如果再使用實體化的話，他大概就撐不到明天了。』」小由想起了今天旪說的話。
想要伸出雙手擁抱他，卻已經來不及了。朔緩緩的消失……越來越淡的模樣。
「哥、哥－－」晨也剛好回到了病房內，卻發現了心電圖的不對勁。他慌張地呼喊著，也按了好幾下設置在病房內的緊急按鈕。
醫護人員隨即趕到病房進行搶救。而病房外的小由，只是呆呆的癱坐在原地，呈現在她眼前的是醫院冷冰冰的牆……
----------------------------------------------------to be continued..
//2007.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