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30 11:50:22小麥

[長勘] 2022/3 郡馬嘆息 下

一早翻過馬利加南尖銳的山頂,目標嘆息灣,這個放在心裡十幾年的名字,越到接近的時候,反而覺得越不真實。

相較於一早爬上山頂的岩稜惡地,馬利加南北稜是一片親人的草坡,舒心的綠毯一路延伸到北峰。過北峰後下溝翻稜,要下切700米,才會到嘆息灣。中途經過一片大草坡,環山疊巒層層,我們坐臥在大樹之下,拂面微風親親,好愛這份光景。
休息過了頭,一出發就下錯方向,還好修正回正確路徑,不久就看到嘆息灣在林間現身。


蓊䖇的森林之中,嘆息灣像一顆會呼吸的心臟,淺淺一抹淡色埋在深山綠壑之中,小溪彎彎地環抱,與世隔絕。沿著瘦稜一路向下,期待踏上嘆息灣的那一刻。出森林後,草坡一層一層展開,我們像是走伸展台階梯一般,一階一階下降,終於來到溪底的高山櫟旁。這裡雖然寬闊,但沒有廣袤的無盡視野,只有風吹水流的一彎靜謐。群山環抱添加了安全感,覺得渺小的自己備受這無私大地的呵護。我們在櫟樹下安營,頓時卸下所有防備,閉上眼,心可以隨著風揚起,飛到任何可能的角落。

下午沿著溪谷上溯一小段,從石礫淺灘走到碧綠的峽谷,忍不住這清澈見底的誘惑,趁著陽光大好躍身入水,感受被沁涼的溪水包覆的美好。溪水沒有想像中那麼冰涼,然而我再怎麼慫恿,也沒人願意一起下溪,享受這天人合一的時刻。有些事物擦身錯過,機會就不再了。

晚上升起營火,烤石板烤肉,小酌一輪,在這樣深遠的山谷之中,有火就是令人開心,身體和心靈都得到了溫暖。

一夜無風,清晨時外帳卻整個冰封,嘆息灣覆上一層白霜,莫名地有一種滄茫的感覺,捨不得離開也得告別,畢竟我們都只是過客,忖度著下一次再回來的時候,會是何年何月,怎樣的人,怎樣的光景?或者,這就是唯一的一次相遇了?

6點40出發,回到馬利加南稜線上,將近中午,大休後往山屋推進,這段稜線路好長好遠又難走,跟印象中落差很大。還好前天晚上在馬利加南山前就紮營,如果那晚要走到山屋住宿,想必會走到靈魂出竅到達,第二天直接放棄回頭走到嘆息灣。

大休一小時,出發過塔比拉斷崖,之後就在森林稜線上失魂式漫遊,前往今晚目標馬布谷。這段路走了兩次,都是在這樣百無聊賴的午後,路徑在樹林和稜線間腰繞穿梭,沒有太多的景色變化,歷經一個早上的疲憊後,兩腳像是機器人般,隨著藍芽喇叭的音樂節奏不自主移動。直到里程樁不斷接近馬布谷,心才悄悄地復活。還記得初見馬布谷時的驚艷,長長的草原山谷越走越寬闊,盡頭的紅色山屋是山神提的燈火,是溫暖的歸宿。

這是此行唯一住宿的山屋。

天亮出發陡上,馬西山是一片平坦的足球場山頭,大休後,前往喀西帕南。在登頂的傳統路上,撿到了這個行程第三隻鹿角,一直以為會在非傳統路上大有展獲,沒想到什麼都沒有,下山後才知道我們提早了一些,據說一個禮拜後到嘆息灣的的隊伍,鹿角收獲滿滿。

記得上回是在雨中登頂喀西帕南山,這回才發現山頂不但可以看到花東滿滿的雲海,還可以俯瞰山腳下的太平谷。此行最後一顆百岳山頭,又是大好展望,難免有些戀戀不捨,距離塵世已經那麼那麼近了。

一路狂下到太平谷,在谷前的水源地小憩,狗哥滑倒手上有傷試用液體OK繃,那哀嚎果然驚天動地。轉幾個彎後,太平谷緩緩在眼前展開,不同於上次霧鎖細雨中的迷離,這回是陽光片片,開闊而蒼茫的莽原,同樣的是大家都願意為他停留下來捨不得離開,心裡默願有一天會再為了他再回來。陽光下的太平谷,依然有一種寂寞的感覺,我們被半身高的枯草掩沒,遊走其中。攝影師信手拈來都是絕美的風景。

穿過陡滑的溪溝路接上中平林道,今天的林道寛平好走,可怕的路段留給明天。本來還想推進,後來還是決定住在35K工寮,工寮內已經殘破不堪,工寮外有獵人搭設好的天幕,我們重拉整理,在天幕下安營,比起住在半頹的工寮裡面,天幕下實在是幸福萬分,至少沒有漏雨的屋頂,沒有擔心破裂的床板,也沒有爬過身上的鼠輩。大家一起聚著吃晚餐,聊一路走來的心情,最後一個晚上,梳理著自己的心情,人和人的關係展開之後,從微妙的地方開始變化,然後發展成該有的樣子,就像一路心情的變化,最後會找到一個適合的位置安放。

最後一天的清晨,是手指唯一沒有凍僵的一天,愉快地收帳後0700準備回家。今天的大魔王是玉林橋崩溝,破碎的中平林道邊坡,還有傳聞中猖狂的螞蝗,然而崩溝順利地全員通過,林道似乎也比之前好走許多,螞蝗大軍也沒有如預期中來犯,我們一路下得很順,不知道為什麼之前會走得如此辛苦,可能是這個隊伍的素質太整齊了,我刻意放慢了速度,還是在1110就登出中平林道,等待約12點的接駁車到來。

細數這幾天的經過,真心覺得再沒有更完美的安排了。整個行程如倒吃甘蔗一般愈來愈順利,就算在瑞穗等火車北返時,還有卡啦OK可以助興娛樂。聽蕃茄唱著愛我別走,不免開始期待下次還要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