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睡前，我們發現小苗的電話壞了。這幾天，怎麼打、怎麼試，它都不好，壞了就是壞了。
　　感謝電話在我們在一起快五年才壞（據說它從買來就一直遭受虐待），來到這個時點使我沒有世界末日的感覺──我知道如果早個一兩年壞，我會整個人鎮日浮燥難安。
　　不過，我們的世界也真奇怪。明明有MSN，在家時視訊語音也總是打開，電話卻還是伴我們每天入睡。
　　好像是很落伍（又花錢）的事，但怎麼想我還是想跟小苗講電話。
　　這應該跟身體有關。用視訊，我們必須端坐書桌前，有時像開討論會；講電話，我們是卸下一天的裝備動能，任意扭曲床上。而且我總覺得電話的聲音距離較近，於是，聽著小苗說她一天的生活，有在我耳邊叨絮呢喃的效果，即便是忍不住唸她不該這麼做、那不吃（或亂吃），心裡也很溫暖。有那麼幾分彷彿她也睡在我身邊的錯覺──也好。
　　如果早晨在家，還每天給小苗morning call。我時常向她抱怨：花大半小時國際電話費叫你起床，還叫不起來，是怎麼回事！每天立志早起的人是誰！然而這幾個沒辦法打晨間電話的日子，還真是得制止自己一股腦兒地就想拿起話筒播號。
　　還有，人在家外見聞知覺的一時衝動，倏忽沒了立即分享的臨場感。這點的重要性在於，小苗不會總是只跟我這一個人在類似的情境模式中講話。有時候把電話丟給身旁的我們朋友，她應該會不無聊一點點（雖然時常嫌我胡鬧吵擾）；或者話筒傳去這端周遭嘈囃的聲響音樂，那會更貼近我的、家鄉的生活一些些──是不是連空氣的味道也一起傳了過去呢？
　　我這暫且還無法畫上休止符的電話人生，還有個訣竅：非用傳統有線話機不可，無線電話很快就沒電，而且不夠時間充飽。夜晚講到一半斷掉，可是一件很討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