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6-25 22:44:57袖0
藍色車頭的發財仔車
全台灣各地的國道省道產業道路儼然是條彼此相連又不相連的輸送帶，無論是豐田、三菱、福斯、福特、裕隆、賓士、中華車款，或者是遊覽車、拖拉庫、貨車車種，在太陽月亮輪流照拂的土地上，各自為生計的一天完成不同的任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們在某個轉運點連結又同時分歧，，辦公大樓、店家、學校、工廠、屠宰場、市場等，最後回到專屬的巢窩休息。我們家没有車庫，爸爸習慣天天尋覓空格，所以藍色的鐵甲停泊在不同的地方，不管在哪歇腳，隔日仍然有精神奔赴生活的任務，維持堅毅樸實的形象和性格。
2童年卡位豬雞鴨
藍色的鐵甲車，有著畚箕式的車身，墨綠色帆布車篷包覆，童年時出門常坐。父親不做實時，全家人常去大埤湖走走。那天一大早，我們家小孩會從家裏搬出專屬自己的小木椅認真卡位，我喜歡可以第一個跳下車的車尾位置，不悶熱也不擁擠。家裏有五個小孩，人多，但座位不是像骹子三二點排列，而是坐成一排，另一側父親習慣置放鋁梯和五金工具袋。
上車前父母叮嚀要坐好，途中，我和哥哥妹妹總是玩心大起，先玩「小姐小姐別生氣，明天帶你去看戲．．．」那種永遠停不了的接龍機智戲語；接著限定坐四張小板凳，玩起大風吹的搶位子戲碼；遊戲的輸贏其實也是練習生存競爭的方式，當我們躁動太兇，車篷快掀起來了，母親越頭，呵斥表情，或敲敲玻璃窗，我們會有短暫的安靜。直到什麼都没得玩，我們的目光才隨意瀏覽柏油路面上快速後退的行道樹，或二、三層房子的城鄉風景。
有時，爸爸會撤除悶厚的帆布車篷，貨車在省道上用力奔馳，總看到運送各式樣的發財車，用鐵欄圍住的三五隻白毛豬黑毛豬，吃著餿水的嘴巴，咕嚕咕嚕，發出呑嚥的聲音，整車獨特的臭味，真的好臭，没關係，每種活物都獨特的味道，我試著不揑鼻的自由呼吸，飼主應是開往屠宰場的路上吧。有時看到載著藍色樊籠的放鴿車，待在昏暗籠仔內，訓練有素的賽鴿，正養精蓄銳，眼珠黑亮，站穩腳，待閘門一開，挺起背脊，鼓動翅翼，在藍天奮翔不懈，飛回主人家領犒賞大餐，當然天候不佳或遇蒼鷹襲擊使牠們回不了家。
高雄的陽光，温度和光照使整個人體內活躍起來，亞熱帶的南風將空氣混雜一種不畏的氣味，引發人想快點長大的念頭最常在夏天出現。有次，看到同款藍色盔甲般小貨車，後面層層架疊的鐵絲籠，整箱尖細啁啾的雛雞和小黃毛鴨聲，隨車行進的震動，整車啁啾，似哭似笑似悲似樂的搖晃推擠。童稚的我不知不覺哼起「喉嚨雖小聲音大，可是只會呱呱呱」，當時我是皮膚黑得發亮，不知愁滋味的黑肉雞，在露天式的畚斗車上，稚嫰嗓音唱著快點長大的歌。
3西工技藝的大腸醃腸車
原來我們家小孩像是活物，難怪出門時，鄰居們常玩笑說：要載出去賣？平常父親上工，穩坐在駕駛座，穩舵方向盤，同夥助手坐在旁邊，二、三位學徒隨意在車篷內席地坐著，幾捆白鐡皮材料和器械散置一處待命。父親是學西工出身，「西工」是台灣話，就是鐵材切割焊接等加工技術人員，即鐵工。年輕時他曾在台北雙連附近當學徒，三年四個月的基本訓練，從掃地到補鍋子製大鼎，鋼鐡燒焊加工、機械焊接製作等。待功夫學熟後，聽聞高雄欠缺這類技藝的人工，在好友力邀下，共同南下展開拓荒式技職生涯，四界做實，正像藍色鐡甲車頭，挺起身軀，充滿鬥志的馬力在滿街到處跑。他們穿梭在二樓或三樓陽台窗口，攀爬鐡皮屋頂，銲接鐡條固定支架，油漆上色，緊鎖鐡皮浪板，為陽台和屋簷戴上防繡又美觀的遮陽帽，施設完工，然後新台票入口袋。
當然，在我更年幼的記憶，還坐過柴油發動的三輪車，後面一樣是畚箕式的車身。藍色的小貨財車是後來父親購買的，我曾稚儍的想著爸爸再賺更多錢，就能買到小英的故事中的馬車當營生工具。所以，藍色車頭的貨車不僅是載人運物的工具，是我們家的發財車。
曾幾何時，建築生態改變，高雄透天厝遮陽帽和搭鐡厝工程大量遞減，大樓一棟棟拔地而起，由建商全部承包，父親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多，我經常跑腿買黃色長壽香煙，從每次買二包，到四包、六包，後來乾脆買整支，一支有12包；家裏常聽見收音機，沙沙沙的，隱約聽見電台主持人開講活在世間應如何的道理。父親閒來買魚缸養紅龍，種花澆水，握筆記事以維持生活意志。工人没上工，偶爾到我們家，有時整天教未上學的小妹玩跳棋，終於有朝，能贏讀五年級的我呢。
捉襟見肘的生計氣味，再次飄進陰暗的廚房，家庭主婦晝思夜想，緩緩理出生財之道．她常說：「自己默默的想，緩緩的想，就能想出辦法。」有朝，母親提議「我想賣大腸醃腸」聲音清脆篤定。清脆篤定來自對事物觀察後的自我觀點肯定的心聲。大腸醃腸，北部稱「大腸包小腸」。大腸即是糯米腸，北部俗稱「大腸煎」，都是用糯米、土豆仁和油葱拌炒後灌進大腸腸衣再蒸熟而成；醃腸又叫灌腸或香腸。母親忙不迭地四處打聽大港埔真正以大腸當腸衣的糯米腸加工廠和製作香腸的店家，挑選進貨，搭配本地的三環牌醬油膏、醃漬物薑片等，預備進入生意的第一線。同時，母親驅動父親改裝藍色盔甲車。
總是坐在書桌前的父親，再度提筆畫設計草圖，接著裁剪鐡皮，敲打、折壓、焊接，再用螺絲和鉚釘組裝，幾天功夫，車身一邊當做生意門面，有烘烤的工作櫃台、置物架小冰庫，中間有轉身空間母親可在做炭烤，一應俱全的營生改裝餐車就誕生了。今天「魔術小巴」花俏卡哇伊，相對藍車頭的小發財車更予人樸實耐勞的形象。父親經常自詡，十多歲少年學功夫時，常常看過一次就能製作。師傅時常稱讚別人學好幾年都學不來的，爸爸没多久時間就能施作，還能規劃流程設計圖樣。結論是「不要小看我丙級體格，我，太聰明，很多東西一看就會，國小畢業有考上初中，只是阮老爸說學西工才有出脫，讀冊無效。」熟悉的技藝，彷彿找回生活的自信。
當時，我已是能騎50cc代步的大一學生。
4四輪馬力的考驗
没有鞭炮聲，不需要任何開工儀式，這次是母親推動父親開啟冒險拓荒精神。午後，從家裏巷弄出發，沿著凱旋路，過民族路橋後是九如路，再過去是十全路，小發財車輾過的黑色瀝青是無法喘息的生計之路。每當藍色車頭稍稍喘口氣片刻，灼眼的爸媽，目光在逡巡是否有同業相撞？起初在九如路的某所國中運動場附近落腳，黃昏時刻，學子們運球搶球，跳躍投籃，球鞋移動步伐與水泥地板的摩擦聲，響在耳側。母親開始升起微微炭火，一條一條的糯米腸和醃腸烤得香熟，滴下的豬油香氣飄散四溢，或許母親也是慢慢評估籃球場的聲音和運動後的飢渴成正比，此無關天氣，果然，三五成群汗水淋漓的學生走過來：「阿桑，三份大腸醃腸和二杯冰紅茶！」母親俐落的剖開糯米腸，夾香腸，澆淋甘甜帶鹼味的三環牌醬油膏，任君塞進薑片或蒜頭來對準個人的味覺；遞上涼仔紅茶，那是用咖啡紅茶加決明子沖泡的，冰鎮茶香的口感，配上溫熱大腸醃腸的飽足感，是學生晚餐前墊腹填肚的好點心，後來也能成為主顧客。
當時不流行奶茶，也没有林鳯營鮮奶，少數人要求，倒入高大牧場或百分百的光泉鮮乳，色澤磚紅轉為淡咖啡色，濃厚香醇的「紅茶牛乳」就是這樣陽春和新鮮。那時，夕陽綻放在柏油路旁的人行道上，盡是閃著如銅如銀的餘暉碎光，而我們正在努力收銀幣銅板，宛如一幅認真的拾穗圖畫。
可是，生活輸送帶上，藍色車頭族做生意，擠在店面營生與販夫走卒引車賣漿中間地帶，競爭對手也不少。後來，高雄醫學院附近漸漸有越來越多的餐車，有時同一條人行道恰巧有三台同樣賣大腸醃腸，學生主顧客選擇性多了，運氣忽近忽遠；若遇上西北雨，水勢親像倒盆水般匆匆瀉下，人客走了了，落下一場呢粗的雨，阻擋人的生財路，那簡直是在考驗人有幾匹的馬力和耐力。
隔天，揚起遮風擋雨的帆布，藍色鐡甲車又沿著凱旋路出發，轉過八德路或七賢路抵達愛河邊，遇有園遊會活動像可插花般插上一角；或者六合路的夜市、五福路的大統百貨商圈，四維路、三多路、二聖路、甚至在一心路的小港機場附近都曾留下車影足跡。過去澄清湖在父母眼中是風景勝地，生計之輪轉，竟成商機的最佳地點，媽媽打聽那些有商機園遊會的例假日，如小學企盼遠足般。她總會多預備食材，期待大撈一筆，其實小本生錢，像夜市裏拿著薄薄的紙撈小魚，能撈多少？果然，假日風景區人山人海，寛敞的路面儼然成了藍頭小發財車的集散地，每輛眼睛似的車頭燈閃亮有神，掀開腹肚，小店面開始營業。各種雜項的販賣，紅豆車輪餅、整車冰鎮的舒跑寶曠力青草茶等涼仔、有賣炸蚵嗲、蘿蔔糕、熱狗等油炸物和米粉炒、豬血湯，還有掛滿明豔色彩的衫褲，一套290 俗俗賣，現切水果現打果汁也忙得不可開交；各種童玩和塑膠玩具、彈珠台、射飛標，賣同款的大腸醃腸就有好幾台發財車，終日下來，強強滾的商機，曬得人車發燙再冷卻，回到住處，才體會搶得利潤有限，卡儉些，方是生活準則。
在假日，我們家孩子也没閑著，學習協助採辦，回來後大粒汗小粒汗，就是被嫌到流涎，媽媽總是啐語：「糯米腸怎麼有大有小，怎麼賣？下次記得自己挑，大小勻稱不能差太多，絕對不能讓店家阿桑秤給你。」學習用銳利眼光的選擇賣相好的食材，熟諳商道的人情世故，若阿桑太堅持，我只好使出求饒語氣：「挑好點，不然等一下我回去又被罵？」在家廚房，算準浸泡紅茶的時間訣竅，「紅茶泡超過三分鐘，嚐起來澀澀的，到時可能被客人嫌。」媽媽囑咐著。
每天每天，父親母親天天為生計東奔西走，雖然是父親駕馭生計的方向，事實上，爸爸總是開車到某定點，拉開門面，擺妥物料後，神隱一、二個鐘頭，約在母親可能想上廁所的時間點出現；然後顧攤數分鐘，又不見人影。有時獨坐駕駛座，抽煙，嚼著白灰檳榔，他的理由是咬檳榔，讓人感覺很髒，檳榔渣滓吐在裝滿沙土的鋁罐裏卡衞生，鋁罐綁在駕駛座旁；有時須研究地圖路線，所以待在車內卡方便。母親常唸父親不招呼客人，父親反而理直氣壯的說，堂堂會西工，被美國人誇讚有技術的師傅，怎麼可以抛頭露面求人買一份50元的大腸醃腸。某種程度來看，父親太好面子，怕撞見熟人，不想破壞自己的名聲招牌。
面對現實，放下身段，腳踏實地的，偶爾受上天眷顧小生意。
那天，藍色車頭的發財車依然由凱旋路出發，經小港，穿越過港隧道，遠赴旗津海水域場。夏天，總在晚餐時間天色還亮得很，父母提早到家，嘴笑眼笑說：「貨品被掃得空空空。」意謂没有什麼須冷藏的，意謂今天可卡早休睏，意謂今天有多賺些。她邊掏出圍裙裏的鈔票硬幣，邊喊倒杯苦茶來，默默數著算著，還邊聊的生意經。「在旗津，有位國中生吃完後，連同家人再返回來買三份，稱讚好吃，雖然比別攤貴20元．．．」在荷包短絀的日子裏，難得見母親從現實逼迫層面得到些許肯定與滿足，那是眼神中少見的愉悅光芒。
幾年前，滷味攤車被警察扣留，彷彿還在夢魘。當時母親也是苦心經營，在大鍋煮沸後的鴨頭、鴨翅、鴨心、鴨胗、鴨掌、鴫血，豆干、海帶，熄火浸泡半小時，色澤均勻的咖啡色，八角肉桂的中藥香撲鼻，她就推著攤車，滿車的滷味香，滿車的生活現實，滿車的期待，解決生活難題，就這樣，警察堵住生路。
蒼鷹對飛鴿，警察趕攤販，幾年後，到某定點做生意，警察到處趕，生活時時出現兩難，攤販須擺攤維持生活，警察須趕攤販來衝工作業績，一身制服如槍眼瞄準你，只好逃，不然被開罰單，當天賺不夠吃！父母們想多做點生意，深夜才進家門。未料夜裏，運氣真的發霉了，來了小偷幹走我家的發財工具，至此生活真的拖進空巷死弄，找不到出路。在監視器不發達的年代，待報案尋獲，車篷帆布五金器材等被扒精光，父親無奈抛售還抱怨：「賣這，賺不了什麼錢！」家運如破碎的鏡面，刮得人心條條傷痕，没有發財車的藍車頭，生活的馬力全盤崩解。
父親除了蒔花植栽，就宅在家推估大家樂的牌支，翻開整冊的筆記本，藍的粉的黃的螢光色筆圈起重複的號碼，整天幻遊在色彩繽紛的推斷空想裏，槓龜才實證牌支世界的虛假。他在家像是停在路邊發不動引擎的貨運車。小型收音機天天播送勸世、健康、賣藥工商廣告，和兼有娛樂效果的台語歌曲，後來來自空中和電視天天傳來勵志歌聲，「一時失志莫要怨嘆，一時落魄莫要顫寒．．．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葉啟田唱出的生命力量，啓迪失志的父親，他決定攜伴離開高雄到其他都市闖一闖，到一家承包商負責的西工規劃和施作的工頭。
5再一次，坐上藍色發財仔車
我有機會再次乘坐小發財車，是為了發表論文。那天從台北南下，麻煩父親載一程到高雄大樹的義守大學，而在幾天前，父親就先跑一趟熟悉路況。他，有面子的駕駛再次駕駛寶藍色鐡甲車，依舊是畚箕式的車身，用墨綠色帆布車篷包覆，裏頭依舊隨意閒置鋁梯、器械和五金工具袋。藍色鐡殼車內，前座坐著父親、母親和我三位大人，我們從省道開上高速公路，同是柏油路面，同是熾熱的陽光，前進情緒是使人臉頰愈發燙，心愈發緊張，後下省道，經蜿蜒產業道路，終於在學術殿堂門口不熄火停歇，我俐落躍下地面，父親踩踏油門，往大寮鐵工廠方向急駛而遠去。
當時，隨著經濟拮据，媽媽常言：「何時畢業找頭路？」母親企盼我們這些長大的黃毛丫頭早日投進職場，妹妹們卯足全力，選擇夜間進修，白天工讀支助家計；我從高雄逃到台中中興大學的樊籠內，讀書栽培自己。
當時父母親與我同在台中，有天晚上，父親請我吃鵝肉，他邊吃邊聊，雖在承包商下工作，懂技術，能寫能規劃，當工頭也算是有面子裏子，小工程的為陽台戴遮陽帽，大工程如鐡工廠的風管和水槽整體的設施規劃，甚至是焚化爐、輪船板金樣樣都做得來。高昂的工作意志如省道上飆速行駛的藍頭發財車，車頭會不自覺，精神奕奕抖動起來，口沫橫飛之餘，還嫌媽媽腳手笨拙，提涼水慢吞吞，顧五金傢伙就坐著打瞌睡。
大白天，他腰腹捆綁著繩索，懸在十五樓高施作鐵窗，我往下地面看，從腳底開始發軟蔓延全身，心臟幾乎快跳出來。童年所見，父親工作的身影最高是四層樓，當時親眼所見，瞠目結舌，生計之深深十五層樓高。
後來，母親從台中回到高雄選擇自助餐工作。我想，夫婦雖同泛生計之舟，何妨分歧，各自在其擅長的工作領域，烹調是母親的長項，西工是父親的本領，同在餐車的車棚下搭檔，總有些攘攘不入；所幸不久，生活運輸帶，又將父親熙熙然帶回高雄，落腳在大寮鐡工廠。
6我們又相遇了，藍色發財仔車與童年馬車
如今，自己開著四輪轎車在淡金公路上下班，夏天午後仍喜歡搖下車窗，任稍稍降溫的的熱風吹拂。我喜歡紅燈，在不熄火剎車，停歇50秒，賓式車、BMW、福特、TOTOTA各式車輛中，藍色發財仔車，我們會相遇，我深情的眼睛觀察，載著二、三孩童，或工人們欹斜坐臥，望著天空或閒聊，是回家途中或趕赴他處？這些景象都曾經一一發生過。
綠燈後踩踏油門，面對筆直的柏油路面閃著亮光，是瀝青混凝土加入的玻璃砂使然，過去的回憶隨著輾過的路面，再次壓進記憶深處。 突然，在一條僻靜的產業道路上，藍色的發財車正運送一匹中型體格的馬。站在陽光下，頭頂及頸背至肩胛的栗色鬃毛，隨風揚起，姿態優雅，頗有紳士之風，馬不慌不嘶鳴，靜待到達馬術訓練場吧，這趟絶不是往屠宰場方向，我想。同時浮現童稚時以為父親能賺錢買馬車的儍想，接下來，我尾隨在棕色馬匹後頭，時速30到40，一心一意，在這條彼此相連又不相連的輸送帶上，數十分鐘後分歧，各自奔赴生活的真實方向。
2013打狗鳯邑文學奬--散文評審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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