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作者：水藍色

「你外婆復原的很快，過幾天就可以出院。」聽完醫生說明，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

我按揉了太陽穴，想放鬆一下繃緊好多天的神經。

「先回家休息吧。」帶著早餐的爸爸，拍了拍我的肩，「你也累了一天了。」

「嗯。」我點頭。

前幾天跟誠坤約好今天在西門町見面。我們打算先去逛街吃飯，然後在他家住一晚後，明天一早就一起搭車回台南，準備收假。

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跟他出門，卻是我跟他的第一次約會，也是兩人之間的約會。我們交往這麼久，每次出去玩都是跟一大群人，像今天單獨的約會還是頭一次。

一想到這裡，心裡就更加雀躍。

回到家後，沖了個熱水澡，換了件衣服，就興沖沖的準備出門赴約。卻在我準備踏出回來不到一天的家門時，家裡的電話卻響叮噹的叫了起來。

放下滿手的行李，我跑到客廳接電話，「你好，請問找誰？」制式化的口語應聲。

「我找我的老婆，張森宇。」電話那頭用很正經的口吻幽了我一默。

「這裡沒有你老婆」我偷笑，「你打錯電話了！」

「那我要找我最最愛的人。」

「誰是你最最愛的人？」

「張森宇。」

我把話筒換到另一邊，「我就是他本人。」

「最最愛的老婆，你怎麼還沒出門啊？」

「我說最最笨的老公，你現在打家裡電話給我，要我怎麼出門啊？」

「所以你要出門囉？」

「對，大笨蛋。」

「如果我是大笨蛋，那你就是小笨蛋。」

「我不是。」

「你是。」

「不是。」

「是。」

「再爭下去，我們兩個就變成笨蛋了。」我說。

「好啦，小笨蛋快出門，大笨蛋好想你喔。」他撒嬌的說。

我微笑，「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到了！」

他應聲後，我掛上電話。

台北唯一的好處，就是它擁有捷運。而很幸運的，我住在台北，所以我可以搭到最方便的捷運，也因為有它，所以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就到了。

西門町站的六號出口人滿為患，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坤的影子。一陣手忙腳亂，我找到我的手機，然後撥號給他。

「你在哪裡？」電話接通後，我問。

「我在誠品門口。」

「嗯。」

正要掛上電話，坤叫住了我，「宇……」。

「嗯？」

「我帶了一個朋友……」

「啊？」我很意外。

「嗯，你先過來。」他說完，掛上了電話。

我帶著滿肚子的疑問走向近在咫尺的誠品，然後在門口的階梯上看見了他，也看見他身旁的那個人。

那個人長得很斯文，他帶著一副水藍色的粗框眼鏡，看起來瘦瘦高高的，身高約一百八左右。兩個人就站在誠品的門口，面對面聊著天。

怎麼感覺，我見過那個人……

「你來啦！」坤轉頭看到我，小跑步的奔向我，他旁邊的那個人也隨後跟上。

「嗯。」我盯著那個人，眼神充滿疑問的看著坤。

「他是……」坤看了看那個人，然後看著我。

「我叫藍鼎詳，是他的高中同學。」他用低沉的聲音，簡短的自我介紹。

此時的他已經跟我非常靠近，這時我才發現，他就是照片裡的那個人。

對，他就是坤的前任「男」朋友。

「……你好。」我對他點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我們……」坤說，

「……我們走吧！」我別過頭，起身就走。

「小宇……」

「什麼都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們就沒有時間逛了。」雖然心裡覺得不舒服，但我還是面帶著微笑。

「嗯……」

我不知道是怎麼了，就是感覺心很酸，然後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像是洩了氣的氣球。沒有目標、沒有方向的，一個人傻傻的往前走。

「小宇。」坤從背後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什麼事？」

「你，」他看著我，「越走越快……」

「呃，不好意思。」我對他們兩個鞠躬，表示歉意，「我太心急了。」

此時我可以想像我臉上的笑容有多假，有多難看，可是我就是無法發自內心的喜悅。因為他，也因為那個人……

好不容易晃完了一圈，我們找了一家店面吃晚餐。忘記我剛剛逛了哪些地方，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吃了哪些東西？腦袋像是空白的錄音帶，沒有聲音的轉了一圈又一圈。

「小宇！」坤大叫，「你……」

「怎麼了？」我回過神來，看見坤驚恐萬分的盯著我。

「湯灑了……」

此時我才發現桌上的那碗貢丸湯灑了我一身，下意識的大叫。

坤跑到我的面前，拿著餐巾紙幫我擦拭著，「有沒有燙著？」他焦急的語氣，讓我麻痺一天的腦袋恢復了一點知覺。

「沒事……呵呵……」我傻笑，「我沒事……」

「都灑成這樣……」他口氣帶點責備。

「好了，別擦了，」我停止他擦拭的動作，「我去趟洗手間。」

帶了件衣服，就到盥洗室，輕輕的關了上門。門一關上，眼眶的淚水不知覺的就滑了下來，滿肚子的委屈和心酸，隨著淚水一點一滴的流了出來。

哭了好一陣子，我擦乾眼角殘餘的淚水，開了門，走了出去。

「怎麼換這麼久？」坤一臉擔憂的問，「是不是燙傷了？」

「沒事……」我輕描淡寫的帶過，然後從他身旁輕輕擦過。

他拉住我的手，「我們回家好了……」

我不語，也沒有看他。就這樣乖乖的隨著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把鼎詳帶到角落說了一些話後，我看見鼎詳對我揮了揮手，然後用唇語說了聲再見後，就離開了。坤見他離開，漫步的走了回來，提起我的行李，牽著我的手，拉著我離開。

「我自己拿。」我甩開被他牽住的手，並從他手中拿回了自己的行李。

「我幫你拿……」他提起行李，將它往背後藏。

「給我，」我伸手去抓。「我自己拿。」

他不屈服，緊抓著我的行李，於是大街上就上演了一齣互搶行李的戲碼，而這齣戲一上演就是十分鐘。最後雖然我獲得了勝利，可是勝利的代價卻是行李袋被扯破。

「這又是何必呢？」他口氣很無奈的問。

「我寧願斷掉，也要拿回來自己提。」不悅的口氣，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你在生氣？」他質疑的看著我。

「我沒生氣！」我說著，口氣依舊很差。

「你有生氣。」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同樣的對話方式，卻是不一樣的心情。一整天下來，今天可以算是情緒變化最多的一天，就好像拍電影一樣，不斷地更替自己的情緒。

「我不想跟你爭這個……」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我。

「很好，我也不想！」我說完，轉頭就走。

「你要去哪？」他叫住我。

「回家。」我沒有回頭。

他奔了上來，用力的拉住我，「回我家……」

「我不要。」

「要！」

「憑什麼？」我轉過頭去，大聲的問他。

「不為什麼！」

「那就沒話好說了……」甩開他的手，我再度往前走。

他來不及離開，他從我的背後，緊緊的抱住我，「只因為我愛你……」

誰可以告訴我，這不是一部電影？為什麼今天的心情就像是坐雲霄飛車，忽高忽低的？

「你到底要怎樣……」我哽咽到失聲，淚流滿面的回過頭去。

「不怎麼樣，」他拭去我臉上的淚痕，「我只想牽著你的手回家。」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已經說不出半句話……

「如果可以，我想看你開心的笑給我看。」他說著。

我擠出眼角裡最後一滴淚水，癡癡的看著他。

「回我家吧！」

他遞了張面紙，然後牽起我的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