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作者：水藍色

夜晚台北火車站門口，顯得有點寂寞，除了少許的車聲，四周是一片靜謐。

「真的不要我陪你去醫院？」坤有點不悅地說。

「很晚了……」我從他手中拿回我的行李，「你早點回家休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啊！」他堅持著，說什麼都不願意妥協。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會被別人拐走。」我半開玩笑地說。

「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我淺笑，「到家記得打通電話給我。」

「但是……」

「坤，你愛不愛我？」

「嗯？」他不解。

「你愛不愛我？」我再問他一次。

可能被我認真的表情給嚇到了，「怎麼突然問這個……」

儘管他滿臉疑惑，卻還是很正經回答我的問題。

他看著我，「我，黃誠坤，很愛很愛張森宇！」

「我也愛你……」

他頓下來，思考了數秒後，「我明白了。」，然後他將手中的行李放下，替我把衣服的領口翻直，「天氣冷，要注意保暖。」

「嗯。」我點點頭。

「你路上小心！」他向我揮了揮手，「我到家後，會打電話給你。」語畢，他拿起行李，到對面的公車站搭車。

「坤……」我抓住他的手。

「怎麼了？」

我沒有說話，朝他撲了上去，給了他一個很深很深的擁抱。

他抱著我，輕輕地吻著我的脖子，「我很愛很愛你喔！」

愛一個人就是要選擇信任，選擇相信對方。給與彼此都能喘息的空間，是彼此信任的最好證據。

我想他明白了！

我走到火車站的後方，準備搭車前往內湖三總。要踏上車的那瞬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了我。

「小宇？！」

我從計程車探出頭來，尋找聲音的來源，「哥？」

他開著他的銀色豐田汽車，打開車窗看著我。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們異口同聲。

「外婆住院，我正要去探病。」我回答。

「我要去一趟公司拿報表，」他打開車門，「反正順路，我載你去吧。」

「嗯……」我關上計程車門，跟司機道了歉，然後搭上了他的車。

雖然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車子，卻是第一次我在他車上如此的沉默。兩個人的相處，似乎沒有以前那麼自然了。而這台寂靜的車裡，幸好有音樂的調劑，不然這樣無聲的空蕩感，足以讓我們窒息。

「外婆她還好吧？」他按下Pause鍵，關掉了音樂，「怎麼突然間住院了？」

「聽我爸說是胃出血，目前沒有大礙了。」

「沒事就好……」

當他說完這這句話，剛剛無聲的畫面就像是布幕般的落下，兩個人像是在看電影一樣，寂靜的怕嚇死一隻貓。我想他應該很懊悔剛剛把音樂關掉！

忍受不了被窒息的寂靜一點一滴的侵蝕，我抬起手想把音樂重新打開，卻意外的發現，他也跟我有相同的感覺，因為他也準備按下Play鍵。

我們倆互看了一眼，當下就笑了出來。

「什麼時候，我們需要音樂來當潤滑劑……」他輕嘆，這口氣很輕很輕。

我不語。

「跟他，」他嚥了嚥口水，「過得還好吧？」

「還不錯，他很疼我。」

他點點頭。然後很自然的，我們讓沉默回到身旁。唯一不同的是，凝重的氣氛似乎加重了。

「我跟小庭……在一起了……」說完，他轉頭看了看我，然後又回過頭去專心開車。

那樣的舉動，似乎在注意我的表情與反應。

「他等了你那麼多年，終於如願以償了。」我微笑，「希望你們永遠幸福。」

「我……」他頓了幾秒，「我也等了你很多年……」

聽見這句話，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不否認他是對的，但昔日漫長的等待，並不代表結果一定是等到最後的那個人。

「我……」正想說些什麼，手機鈴聲卻響起，「對不起，我接個電話。」

我接起手機，「喂？」

「寶貝，你到了嗎？我已經在家了。」傳來的聲音，是在火車上耍任性的小鬼。

「我快到了。你到了就早點休息。」

「沒有你，我睡不著。」他說著，語氣有點正經。

「不要鬧了，搭了一天車，你也累了，快去睡覺。」

「說『你愛我』，我就乖乖去睡。」

我看了看旁邊開車的那個人，遮著話筒小聲地說，「我愛你」。

「聽不到啦……」

當下我真是哭笑不得，真不曉得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我愛你，寶貝。」索性放棄遮住話筒，「這樣可以了嗎？」

「宇……」他吃笑了兩聲，「其實你的聲音，就是我最好的安眠曲了。」

不知怎麼了，我整個人因為這句話開心了起來，彷彿有人在我身上灌蜂蜜，甜進了整顆心。

「晚安。」他道上這句話後，就掛上電話。

而我，依舊沈醉在剛剛那就句話裡。

「你們很恩愛……」

乾哥的一句話，把我拉回了現實。有人說「現實總是殘酷的」，今天我總算體會到了。

「嗯。」我應了一聲。

「你肚子會不會餓？」他將車速放慢，「前面有家7-11，要不要吃些什麼？」

「也好。」我點點頭。

他將車停在超商門口，停穩後，我解下安全帶。

「你不用下車，我去幫你買就好了。」說完，他打開車門就走出去。

約略10分鐘過後，他回到了車裡。

「這裡有幾個御飯糰，還有關東煮、麵包……」

我心裡暗嘆了一口氣，「怎麼沒有……」

「……還有你最喜歡吃的茶葉蛋！」他說著，從另一個袋子拿出茶葉蛋。

咦，原來他沒有忘記。

「都這麼久了，你還沒忘記我喜歡吃茶葉蛋啊？」我邊剝著蛋殼，邊問他。

「你的怪癖那麼多，想忘也很難喔。」他說著，嘴角小小的上揚。

我笑了。笑得很大聲，因為我總算將心裡的那塊石頭給擺下了。

「笑什麼？」他問。

我微笑的搖搖頭，「沒什麼。」

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儘管時間跟空間都變了，屬於我們之間應有的情感，是不會抹滅的。

儘管最後我選擇的人不是他，然而我對他的關心也沒有減少，因為我比他自己更在乎他的感受。而他也沒有因為我的選擇，放棄了關心我、瞭解我的權利。

「茶葉蛋都快被你吃光了啦！」他皺著眉頭，「好歹也給我吃一個吧？」

「要吃你就拿啊！」我說著，把袋子遞給他。

「我在開車耶，你也幫我剝一下蛋殼吧！」他挑挑眉，一臉無奈的開車。

「對吼……」我傻笑。

「都大一了，還那麼笨……」

「哈哈哈……」

這一刻，彷彿我們回到了高中時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