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蜜兒

晚餐時，女兒知之問我：「我們家是貧窮、普通、還是小康、富有？」，很好奇小學二年級的孩子為什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事情。前幾天看偶像劇時她也一直提到：「他家這樣應該算是很富有吧？」，後來她才說，學校發了一張單子，上面問到學生家庭的經濟狀況，她不斷重覆那些選項「貧窮、普通、小康、富有，我們家是哪一種？」
我問她：「你覺得呢？」，她覺得每一個都很像，又不太像。果然當父母永遠沒有「準備好」的時刻，那些你覺得應該不會那麼早遇到的問題，往往就在面前向你招手。這時也覺得唸過社會系真好，事情都得從不同面向思考與分析。我說，如果跟戲裡那個男主角家裡碧麗輝煌的情況比起來，我們算是「貧窮」，但如果和許多無法溫飽的人比起來，我們算是「富有」。心裡想著這二天把《如果世界是100人村》這本書再找出來，讓她看一下全世界的財富是如何掌握在少數（男）人手裡。
我想講的是，富有、貧窮這件事，有時是相對的，除非訂一個明確的標準、級距，才能精準計算。例如，在鄉下，幾乎人人有房子，不用背貸款、付房租。台北人看了一定好生羨慕，但是這樣就能稱得上富有嗎？房子的所在地、地段、設計等等等都影響了它的價格，或是要列入存款、投資等等等等一併計算？若是自我認定，出入可能有點大……
但我更在意的是，孩子如何認定自己，以及被認定。為什麼急著要從某一種分類把自己放進去？以及，這樣區分的意義在哪裡？如果要了解孩子家裡的狀況，單從「經濟」就能認定是不是危機家庭嗎？這會不會也是某種污名化的區分？富有家庭的孩子較不會遭受家庭暴力進而成為高風險個案嗎？莫怪總是有層不出窮的意外事件，學校的回應都是：「她／他的家庭狀況不錯，平常表現也很正常」，恐怕就是被自己的偏見所惑。
更何況，在富有與貧窮之間，需要考慮的，是衡量的標準。我跟女兒說了一個朋友的故事：「很多年前，在一個基金會裡，有個訪客對接待的工作人員說：「這麼有理念的工作真棒，不過你們的收入應該不高吧？」這個工作人員笑著對訪客說：「要看對『收入』的定義是什麼，如果指的是金錢，那的確不多；但如果是在理念、價值、個人成長上頭，我的收入很豐碩。」那天在電梯裡聽到的對話，總會在我衡量「收入」這件事的時候，躍入腦海。不是有人說「窮到只剩下錢」，那就是一種對既定價值的質疑！
正為著自己的體悟而感動，女兒拿著湯匙幽幽地說：「那我們家應該是，普通或小康吧！」（家庭合作事業協會總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