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潛坐在他的小房間裡，看著他整齊新穎的制服，還有那雙新的，nike的球鞋。

他知道nike的鞋可貴了，他原來的鞋又被沈麟樹弄髒了，沈麟樹買了一雙nike的球鞋來賠償。江潛跟他說nike的鞋太貴了他不能接受，沈麟樹只是賊賊地笑道。

假的，一雙才三百多。

真的假的江潛其實看不出來，但這雙鞋子比他穿過的任何一雙鞋都舒服，他覺得應該是真的。

他也猜得到沈麟樹是故意弄髒他的周邊配備，然後幫他換成新的。但他不知道沈麟樹為什麼這樣做。只是他也的確需要這些東西，就不戳破沈麟樹的想法，不過他也無意佔沈麟樹便宜，他想，他現在正在找打工機會，如果能夠順利，賺到薪水，再想辦法買些東西，回饋給沈麟樹好了。

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隔壁客廳裡響起電話鈴聲。

江潛馬上衝了出去，在阿姨伸手之前接起了電話。

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阿姨，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一臉嫌棄。

「喂？是江先生嗎？我這裡是石源火鍋，我們老闆叫你明天開始來上班。」

電話那頭響起他前兩天去應徵的，火鍋店店長的聲音。

「好。」

久違的微笑，綻放在江潛臉上。

掛斷電話後，阿姨冷冰冰的話語，又在江潛身後響起。

「你可不要偷打我們家的電話，被我抓到一次，以後電話費都你負責。」

阿姨看江潛，這個丈夫和前妻生的孩子，怎麼看怎麼礙眼。

尤其，他長得比自己的兒子出色，學業也比自己的兒子好，還敢待在她家蹭吃蹭喝，真恨不得把他打跑。

「我不會用你們的電話。就算用，都是別人打過來的。」

父親家的人對他的冷言冷語，江潛早已習慣，他低低地說了一句，轉身走進了房間。

他沒有手機，父親家電話也用得不自由，他幾乎沒有朋友，因為擔心聯絡不方便。

回到房間，看到新制服和nike球鞋，江潛心情才又好了一些。

每次書包還沒整理完，江潛就不見了。

沈麟樹覺得很奇怪，問江潛趕甚麼，他又不講。

放學後，補習前的空檔，班上有人吆喝著去打場籃球，沈麟樹便跟著去了。

反正他也不喜歡太早回家，看他媽哭。

一群六七個人，在微涼的夜風下打完籃球，有些人趕補習，那些沒補習的三四個人，便由沈麟樹作局道。

「一起去吃晚餐吧！我請客。」

沈麟樹說完，大伙歡呼起來，那就要好好敲他一筆了。

四個高中生穿著汗T，走在江二中附近的商圈裡，天南地北地聊著，聊班上誰的球技跟神一樣，聊班上哪個女生最漂亮，又聊張導種種機車行逕……

「唉，我們吃這家吧！石源火鍋，平日499吃到飽！」

其中一名同學小蔡指著招牌提議道。

「499又是吃到飽，那不貴耶，就吃這家吧！金主你說呢？」

另一位同學黃仔也發聲了，上了一天課，打了一場球，正餓的時候，感覺都能吃下一頭牛了，吃吃到飽正好。

「好啊……走走走！」

四個同學兩千塊有找，卻能吃到飽，沈麟樹左呼右喚地把同學叫進了火鍋店。

聽到玻璃門拉開的叮咚聲，在收拾空位，穿著印有「石源」二字，深藍色polo衫的江潛，將整理好的鍋碗放到推車裡，走到門前來招呼。

心裡都想好了「請問幾位」的招待語，卻見這一波進來的竟是他同學。

「江潛？你在這裡打工嗎？」

小蔡伸手拍了江潛的肩膀一下。

「你放學跑這麼快，就是為了打工啊？」

沈麟樹也說。

江潛有些不好意思，他沒有覺得打工有甚麼丟臉的，只是也不會刻意讓同學知道，既然碰上了，那就好好招呼吧。

「我給你們挑離吧檯近一點的位置吧，拿菜方便。」

江潛領著沈麟樹一行人，走向一個拿甚麼都很方便的位置，可以說是VIP座位。

「這個位置通常要先訂，今天剛好沒人，你們安心吃吧。我先去支援，待會再過來。」

江潛說完，便要去推推車。

「唉江潛你吃飽了嗎？要不要先吃啊？」

沈麟樹問。他看店裡的人好像都很忙的樣子，江潛有很大機率還沒吃。

「剛剛在後台吃過了。我先去忙，你們隨意吧。」

說完，江潛又推著推車，去整理另一個剛用完餐的桌子。

沈麟樹和同學們安心吃著。他們都還在長身體，食量頗大，添了好幾次湯頭，那湯頭還是江潛來幫他們添的。

「江潛你什麼時候下班啊？」

沈麟樹問。

「到八點，然後交給大夜。我們店開到凌晨兩點，為了服務夜貓族。所以我不用作善後清潔，回家還有時間寫作業。」

聽得出來，江潛對這份打工機會很滿意。

「一個月多少錢啊？」

黃仔好奇地問。

「七千。」

江潛道。

「拿到錢的時候，請你們喝飲料。」

「好啊，五十嵐的。」

同學起鬨道。

江潛繼續去忙，他穿著深藍色上衣，黑色長褲，感覺身形頎長，認真踏實地工作，和穿著陽光寬鬆校服的感覺比起來，又是另一種好看。

聊天冷場，沈麟樹有時會將視線投向他忙碌的側影。

兩個小時過後，其他人都腆著肚子，偃旗息鼓了。

只有沈麟樹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

「不會……沈麟樹你還吃得下吧？」

小蔡呆呆地看著沈麟樹好整以暇地繼續朝火鍋裡添菜。

沈麟樹其實吃得不算多，只是吃得很慢，所以戰線拉得很長。

他想留下來等某人。

「算了算了，金主大人你繼續奮鬥吧，我們得先走了，不起來走，肚子都快爆了！」

「戰力也太低。」

沈麟樹笑話他們。

「啊！小蔡他們走了？」

江潛過來整理桌子。

「嗯，他們戰力太低了。」

沈麟樹還在吃。

「現在七點半，我待會跟你一起走。」

「好。」

江潛一邊收拾，一邊點頭。

因為跳南江的那一晚，他們彼此清楚，對方都是不喜歡太早回家的人。

八點過後，江潛對工作夥伴交接了工作，便背著書包，和沈麟樹一起，走在二中商圈，種滿菩提樹的人行道上。

八點的晚風和傍晚五點時的比起，顯得更涼了。

兩人天南地北隨便聊，沈麟樹吐槽著小蔡球技爛死了，班際籃球賽時不知道怎麼辦。江潛說他球技也不好，而且平常還要打工，沒法對班上有所貢獻，他自己也很羞愧。

沈麟樹說，你的球感比小蔡好一點，要不要周六或周日出來練？我覺得有你結果應該會好一點。

江潛下意識地看了看腳上那雙酷炫的nike球鞋。

這樣美麗的鞋，就應該馳騁在球場上。

他答應了沈麟樹，星期六日出來練球。

然後順便，沈麟樹說，他們也可以去漢堡店讀書。反正他有錢。

而且他們都不喜歡待在家裡。

江潛說他現在打工也有錢了，他會跟沈麟樹一起分擔。

兩人心情變得愉快且輕鬆。能夠短暫逃離那個不是家的家，幾個小時的籃球場和漢堡店，心彷彿有了歸宿。

「啊！小黃！」

兩人經過中央公園時，突然一隻黃色的小狗衝了出來，興奮地朝江潛搖尾巴！

江潛蹲下來摸了摸小黃，從書包裡拿出幾塊火鍋店裡快過期的肉，餵給小黃吃。

「這是你養的？」

沈麟樹蹲下來，看著那隻小黃狗。他並沒有多喜歡狗，他媽養了一條瑪爾濟斯，成天歇斯底里地叫，跟他媽一樣吵。

「牠是流浪狗，我是很想養牠，可連我都是寄人籬下，他們不會讓我養的。我就讓牠繼續住在這裡，然後每天拿店裡快過期的東西來餵牠。」

江潛看著小黃，眼底有光。

「牠是我逃出我媽家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牠很聰明。你要不要試試？」

等小黃吃完，江潛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在他挪動步伐的時候，小黃開始S型地在他雙腿間跑來跑去！

看呆了沈麟樹，這狗工讀生扮的吧！

江潛立定後，叫沈麟樹往前走，然後他招呼小黃跟上去，小黃就在沈麟樹的步伐下S型花式溜灣。

「不行，這根本工讀生，我一定要開直播……」

沈麟樹像發現新大陸似地，拿出手機開始各角度拍小黃S腳。

有空給他媽看一下，小黃這才是狗界天才，她那隻只會叫的瑪爾濟斯，名字還叫啥玫瑰的，簡直就拿XX比雞腿！

當晚，沈麟樹在公園裡，和江潛小黃一起玩，錄了好幾段影片，也拍了好幾張合照。

照片裡有天才小黃、有沈麟樹，江潛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