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的資訊量

很久以前就注意到, 音樂有所謂資訊量這回事.

一首音樂如果聽了幾遍, 耳朵就能立體的全面吸收了音樂的每一片段鉅細的內容, 那麼應該可以說, 我們的感知系統已經將這首曲子吸收完畢, 腦海中容納了該曲的資訊量. 從這個時候開始, 這首曲子就已經 ’死掉了’, 並非這音樂失去了生命力, 而是如果要 Play, 我大可以在腦海中重現, 不必勞煩 CD Player. 而如果用 CD Player 放出來, 接下來會出現哪些細節變化, 也都了然於胸.

從這個角度來看, 就能客觀而量化的衡量音樂裡所含的資訊量. 曲子可以是簡單的, 也可以是複雜的; 可以是短的, 也可以是長的. 但其中所函蓋的資訊量, 不一定成正比的. 例如 Webern 的音樂, 短得好像 ’嘆息’ 一樣, 但資訊量卻很豐富. Chick Corea 演奏的 Autumn Leaves, 幾乎是大家耳熟能詳的 Standard 曲, 但聽完後要你再哼一遍出來, 硬是做不到. 而大部分的流行音樂, 之所以無法登上音樂藝術的大雅之堂, 就是因為音樂資訊太少, 太少就 ’不耐聽’, 聽幾遍資訊就完畢, intellectual 的營養不夠.

鮪魚發現這個觀念相當有用的, 因為在演奏一首曲子, 如果能夠置入很多有意義的細節, 就能夠將音樂變得很豐富, 增加它的資訊量. 同樣的, 在欣賞音樂的時候, 無論是古典, 現代音樂, 爵士樂, 甚至於流行音樂, 如果能夠注意到音樂資訊量, 其實評斷音樂的品質就多了一種跨越音樂類型的準繩.

最近無意中在 99.7 聽到 Stravinsky 的 Petrouchka, 喚起鮪魚無限的回憶; 想到 10 幾年前音樂課分析這個曲子的景象, 還有木偶跳舞, 打鬥的場景. Stravinsky 的音樂, 有民俗的素材, 素材之間更常用 superimpose 的手法疊在一起, 造就有趣的 polyrhythm. 這是創作的手段在音樂分析下被解析出來, 然而直接反映在聽者耳中的, 就會是資訊含量非常高的音樂了.

爵士樂的學習過程中, charlie parker 的 omnibook 常被喻為爵士樂的 ’聖經’; 其中 parker 對旋律的即興, 除了速度奇快, 也有豐富的資訊量; 你可以做一個實驗- 隨便找一首 parker 的名曲, 聽完之後要能在腦海中 play 出來旋律的每一個音, 試試看要聽多少次你才做得到. 也因為這樣的緣故, 我想就是音樂耐聽 與不耐聽 的關鍵所在之一.

耐不耐聽是一回事, 你覺得好不好聽又是另一回事, 有沒有藝術價值, 又是另一回事. 音樂的世界, 果然是人類文明的精華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