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11 20:12:26涂弟的朋友

有關台灣地方派系之初步探討(一)(涂一卿)

 

 

一.問題:

 

雖然使用" 地方派系 "這樣的名辭來指稱台灣地方政治運作的特色,是我們耳熟能詳的。然而,也正是因為這種來自生活經驗的熟悉,我們很少嘗試對於地方派系的問題作進一步的探究。事實上,以學術研究的立場而言,真正令我們關心的並不在於選戰的結果。地方派系如果真的有其不可忽視的運作力量,那麼令我們好奇的是,究竟地方派系在台灣選舉這樣的政治活動中,反映了什麼樣的社會結構特性﹖而因循如此的問題意識,進一步筆者所欲反省的是,假如地方派系延續了傳統中國鄉團組織的某些特性,那麼這些特性是什麼呢﹖對於我們在探究傳統中國鄉團組織與地方性社會組織的構成上,是否可以透過與地方派系的對照,讓我們反省傳統中國鄉團組織的特性,同時賦予地方派系一個詮釋的基點﹖這便是筆者嘗識達成的工作。

 

 

二.血緣與地緣之外的可能性

 

儘管我們必須強調地方派系是一個複雜社會現象,但在筆者問題意識的標定下,筆者對於地方派系的了解是特別指向有關人群劃分與認同意識的問題關懷。事實上,這並不是一個具有創意的問題,因為對於如此的問題已經有許多學者;特別是社會人類學者,曾經著手於此問題的探究同時也形塑了許多深具價值的觀點。中國人類學者費孝通在其著作" 鄉土中國、鄉土重建 "(註1),便以血緣和地緣來標定傳統中國社會的人群劃分與認同原則。對於費孝通而言,血緣的重要性,在一個人口不流動,自給自足的穩定鄉土社會中,又強過於地緣的連帶性。" 血緣是穩定的力量。在穩定的社會中,地緣不過是血緣的投影,不分離的。『生於斯,死於斯』把人和地的因緣固定了。"(註2)依先生的看法,血緣是人與人的權利與義務根據親屬關係來決定,而形成傳統中國血緣社會的前提是一個穩定的、缺乏變動的社會,也因此" 地域上的靠近可以說是血緣上親疏的一種反映,區位是社會化了的空間。......空間本身是混然的,但是我們卻用了血緣的作標把空間分了方向和位置。" (註3)在此情況下,家族這社群包含著地域的涵義,同時血緣與地緣的合一成為中國傳統社會社區的原始狀態。很顯然地,費孝通所謂的鄉土社會裏,地緣還沒有獨立成為一種構成團結力的關係,籍貫是取自於父親,是和姓一般繼承的,所以籍貫祇是" 血緣的空間投影 "。費孝通並未全盤否定純粹的地緣關係可以結成一個地方社群,只是,在中國鄉土社會中,有其困難性。為什麼有其困難性呢﹖事實上這個困難性便是表現在鄉土社會血緣關係的強韌性,而造成此一強韌性的原因又在於一個缺乏流動且穩定的長期社會結構。

 

透過費孝通的詮釋,我們的確可以看到傳統中國鄉土社會的特性。然而,我們仍可進一步的質疑,費孝通的詮釋是不是足夠呢﹖對於這個問題,我們可以用三個問題加以質疑:(一)血緣的重要性,如果是一個事實,那費孝通所提出的可能是一個中國傳統社會的基本人群認同特性。然而,血緣之上;或血緣之外,進一步影響人群劃分與認同的又可能是那些因素﹖這樣的問題,特別是在衝突產生,或是利益相爭時,越容易出現。(二)如果脫離了費孝通所謂的鄉土社會,當處於一個全然為" 外鄉客 "的環境下,人群的認同意識已無法再由血緣認定時,地緣的重要性,能否取代成為一種構成團結力的關係呢﹖而除了地緣外,又有那些特質可以構成人群的凝聚與認同呢﹖(三)上述兩個問題直接扣住一個重要問題:印象中,中國人善於結黨結社,所謂" 鄉黨觀念 "。而" 鄉黨觀念 "從其可能構成的條件來看,並不僅是血緣所能涵蓋。那麼構成" 鄉黨 "組成的要素又可能是那些呢﹖而" 鄉黨 "之內又是如何區分另一個" 鄉黨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