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今在佛朗明哥藝術中最受矚目的舞蹈，則在佛朗明哥史上有其不可忽略的貢獻。佛朗明哥的吟唱令人感傷，彈奏使人躍動，而它的舞蹈則令人情迷。在這段時期著名的女舞者有拉‧曼嘉隆娜(La Mancarrona)、貢恰‧拉‧卡爾波奈拉(Concha La Carbonera)、拉‧瑪雷娜(La Marena)、拉‧美呵拉娜(La Mejorana)及安東尼雅‧美爾西‧拉‧阿根廷娜(Antonia Merce La Argentina)等。男舞者則有安東尼歐‧嘉德斯(Antonio Gades)、馬立安諾‧瑪雅(Mariano Maya)、艾爾‧基多(El Quito)和馬諾洛德(Manolote)，在他們的舞蹈中，我們可看出佛朗明哥舞蹈戲劇性地改變。而至今仍為人們稱頌緬懷的女舞者卡門‧阿瑪雅 (Carmen Amaya)，則是一位充滿個人特質的藝術家，她詮釋個人獨特的舞蹈，因而對佛朗明哥舞蹈產生深遠的影響，並且對佛朗明哥舞蹈的表演方式進行許多的改革。雖然以往女舞者往往較男舞者受到鎂光燈的偏愛，但是隨著傳播媒體的蓬勃發展，男舞者受歡迎的程度已日益增高。


現今在吟唱家及演奏家的努力下，再加上年輕劇作家及舞者的辛勤耕耘，佛朗明哥開始躍上大舞台，透過舞台劇的表演方式，將佛朗明哥創造成一種眾人愉悅與著迷的旋律，甚至成為國際共通的藝術語言。種族、地域、文化上的差異，並未侷限佛朗明哥藝術，反而讓不同區域的人得以享受其成熟文化沉澱所得到的舞蹈和音樂的光芒。


佛朗明哥的組成


對於無法瞭解西班牙語的藝術欣賞者而言，佛朗明哥所帶給人們最直接的印象，莫過於身著超大荷葉邊裙襬的女舞者，將禁錮在身軀裡的內在情感凝聚後，以緩慢但又瞬間爆發的力量，透過足下重重的跺步聲震徹觀賞者的心靈，讓觀賞者隨著舞者跺步的節奏撩動起潛藏於內心的七情六慾。但事實上，這只是佛朗明哥藝術中最表象的一環，完整的佛朗明哥藝術表演，共包括了吟唱、演奏及舞蹈三個部分。


吟唱，對於非西班牙語系的初次觀賞者而言，很難產生互動進而共鳴。最初這些吉普賽吟唱者(cantador)是在吉普賽人的聚會中演出，他們以近乎哀號、嘶啞的聲音吟出深沉的悲歌，伴隨著時而急速晃動、時而抖動的雙手隨意捻指的手勢，彷彿要一次唱出吉普賽人千年來遭受外族歧視刻骨銘心的痛，而一旁觀賞的族人也似乎在這樣的吟唱中，將積蓄已久的苦悶、憂鬱宣洩而出，因此達到抒發情感、撫平苦痛及療傷的功用。但演變至今，觀賞吟唱的人們多數已不再是其族人，在沒有共同的傷痛與生活苦難的經驗基礎上，再加上相當大的文化差異和語言上的障礙，因此，真能瞭解、感受進而欣賞的外國人士，相當有限。


談到演奏，人們會很直接的聯想到吉他，但事實上，以數百年的佛朗明哥發展史來看，吉他的加入算是相當的晚。在此之前，人們是以擊掌或其他的古代樂器如曼陀鈴(mandolina)來進行伴奏，但不可否認，有了吉他的加入，使得佛朗明哥的節奏更加分明且鏗鏘有力。而著名的吉他大師巴科‧德‧魯西亞自秘魯所引進的新樂器鼓箱(cajon)，由於其特殊渾厚、深沉的音效對於整體演奏的效果頗有助益，因而日益受到人們的喜愛。響板 (castanuelas)，則是屬於舞者的伴奏樂器，這種清脆響亮的樂器以靈巧與機智的演出博得觀眾的喜愛，雖然它應用在佛朗明哥的演出上並不是很久，但是透過這項伴奏樂器的加入，使得舞蹈者不只是舞蹈者，亦是演奏的伴奏者，甚至有時可以成為演出的獨奏者。


舞蹈方面，除了舞者在服飾及裝飾上竭盡所能地表現更為光鮮亮麗外，最重要的是舞者的手勢、身段與跺步。在表演時，除了舞者雙手呈蓮花捻指後翻轉手腕的細膩動作外，在大幅度抬高手臂進行畫圓動作的同時，舞者還往往會以極快的速度轉動身軀，有時又會撩起裙襬大幅地前後舞動，還跺踩前後皆釘有鐵釘的鞋尖與鞋跟，藉由聲響發出節奏，有時又同時敲響手中的響板伴奏。這樣複雜的舞蹈表演方式以及舞姿所呈現的狂野與氣力，讓所有觀賞者無不讚嘆不已。這樣迷人的表演，在其發展過程中仍不斷地加入新的道具，如女用大披肩(manton)、摺扇、拐杖以及改良傳統裙襬成為長尾裙等，豐富多樣化的舞蹈型式，更加使得聆賞者在觀賞過程中目不轉睛地沉醉不已。


如果上述提到的吟唱、彈奏及舞蹈是佛朗明哥形體的外在呈現，那麼曲調(palo)就是佛朗明哥的靈魂。不同的曲調會呈現出不同風格的佛朗明哥表演，因而得以在不同的場合呈現出適合該情境的音樂、歌曲及舞蹈，例如在表達歡樂氣氛時，演奏者先選定了適合該節慶氣氛的曲調進行演奏，或者亦可能僅僅是敲擊物件發出節拍(compas)，而此時歌者吟唱出人們耳熟能詳的詩詞(copla)，或配合吟唱者針對節慶所填的詩詞，舞者則根據曲調及氣氛忘情而投入的舞動，四周觀賞的人們則擊掌參與，甚至於熱情的加入舞者的演出。


佛朗明哥曲調起碼包含了四十種不同的類型，而其中某些曲調又可再細分出三十或四十種支派，因此概略算來，佛朗明哥的領域中可區分出超過五百種不同的吟唱曲調，雖然如此繁多，但基本仍可略分為四大類曲風(cante)。第一類為基本(basico)曲風；第二類則是融合 (emparentado)佛朗明哥基本曲調或受其影響曲調所衍生出的曲風；第三類為衍生自安達魯西亞方丹戈(fandango)舞的曲風；第四類則為受地方民謠影響的曲風。


實際上，將佛朗明哥曲調的曲風粗略分類，各家學者往往有不同的見解，亦猶如其起源一般，目前仍未能獲得共識與定論。


西班牙文化的表徵


安達魯西亞豐沛的文化遺產和吉普賽人的文化融合，對佛朗明哥的形成有許多貢獻，由於這傑出的文化不僅只屬於吉普賽人，也並不只屬於本土吉普賽人的傳統音樂，所以，將佛朗明哥視為僅屬於一個地區或團體(安達魯西亞或吉普賽)是沒有意義的。確切的說，佛朗明哥藝術形成的現象中，如果缺少吉普賽人的元素那真是無法想像，同樣地，如果缺乏安達魯西亞地區的孕育，也同樣令人不可思議！四個世紀以來，吉普賽人一直都是佛朗明哥保管人，在西班牙國土因文化融合而將它釋出，滋潤而共榮，特別是在安達魯西亞地區的農民階級因著共生共長的情感，自自然然地融會與領略當地的民俗藝術和大眾音樂。


在歷史的融合過程中，佛朗明哥藝術不斷地接受新風格、新規範、新技法與新器物，在面對不同國度與文化的音樂時，這個呈現安達魯西亞風格、西班牙風情的佛朗明哥藝術，便成為西班牙文化最具特色的表徵。今日人們可以在佛朗明哥表演的小酒館(tablao)裡，欣賞到讓觀賞者感到血液在血管裡隨舞者跺步的表演，亦可在捷運站的出口處、大教堂前的廣場、小酒吧裡，甚至是等候長途巴士的候車室裡，免費見到業餘表演者們的即興演出。


佛朗明哥最特別之處，莫過於它是一個始終保持青春不老的「庶民」藝術，也就是由於它源自於市井小民，而不易造成某派系挾「古典」或「正統」來箝制其他元素的融合，因此在不同的時間裡許多不同的人得以進行集體創作，而這些元素的融合使得佛朗明哥藝術，每每有如浴火鳳凰般地重生而永保青春。而這門綜合多種種族，包含了印度、阿拉伯以及西班牙等不同元素的音樂與舞蹈文化孕育而成的藝術，在歷經多民族、多文化的結合與再結合後，這樣的歷史發展背景無形中賜給了佛朗明哥音樂、吟唱及舞蹈世界裡，一股極敏感、強烈、悲愴又極複雜的情結，複雜到難以用言語來表達，唯有身歷表演現場方能體會這種難以言喻的情境。


從瞭解一個全方位的佛朗明哥包含吟唱、舞蹈及演奏完整的藝術表演方式與演變，或可提供台灣地方民俗藝術──歌仔戲如何走出台灣邁入國際與世人分享的一個成功經驗。


【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