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系國◎精神上的初夜
(中時電子報■快活林◎20080101)

「色‧戒」（讀者不免會問，怎麼又是「色‧戒」？抱歉讓您煩死，不過這裡提「色‧戒」只是一個引子，提過就算） 裡的王佳芝度過不情願的初夜後，第二天早上起來，窗外是盛開的牡丹花。多事的我和朋友不免討論，如果換了男人的初夜又當如何？窗外的花花或者至少草草也會盛開嗎？
當然「色‧戒」電影裡沒有男人的初夜，因此李安不必面對這個問題，別的西片裡倒是有這樣的情節。捷克電影「被嚴密監視的列車」裡年輕的游擊隊員和比他成熟的女游擊隊員一度春風後，第二天一早游擊隊攻擊列車，年輕的游擊隊員（您當然猜得出結局，所以不算我洩漏天機）就壯烈成仁。

這樣的結局應該算是順理成章，夕聞道朝死可矣。年輕男人的初夜是如此，那麼老男人呢？我們不能不問：什麼樣的老男人還會有初夜？天下大概只有一種人，就是埋首書堆不問世事的老學究老書生老傻瓜，例如老學究浮士德。可是浮士德是在和魔鬼交易出賣靈魂後，又變成英俊的奶油小生才享受到肉慾的樂趣，所以不大能夠算數。好在還有電影「藍天使」裡的老教授，他愛上酒店的舞孃，但並沒有回復青春，最後用光積蓄被舞孃遺棄。這也算是順理成章的結局。

那麼中年男人呢？中年男人還會有初夜的也不多。最近有一部搞笑電影「四十歲處男」不過純粹搞笑而已，而且常常令人笑不出來。搞笑電影令人笑不出來，這樣的搞笑電影大概也就不必了。中年男人只能憧憬精神上的初夜，例如日本電影「我們跳舞去」就極為可愛。一個辦公族每天下班坐捷運經過舞蹈社，三樓窗口都有個女子悽楚望著窗外，這幾乎是每個中年男人都能認同的經驗。後來美國人拿去改拍，由大牌明星理查基爾主演，就不可看，因為理查基爾太帥，不能想像他會有精神上的初夜。改拍的電影只有其中一段很好，就是理查基爾的老婆（也是大牌明星，名字一下忘了，演Thelma and Louise裡比較不漂亮的那位，她老公就是演Shawshank Redemption不是黑人囚犯的那位）和酒保談話，講得很深刻很有哲理，可惜講什麼內容忘了，反正很深刻很有哲理就對了。

什麼是精神上的初夜？最近看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愛在瘟疫蔓延時」。本來擔心電影會拍壞，結果出乎意料的好。但是在美國院線很快就下片了，我猜是因為男主角長的實在太醜（或者因為他是老生演小生所以特別顯得不對頭）。當然男主角不必像理查基爾那樣長的太帥，但是醜到不行也是太過份，畢竟是看電影嘛。這故事最動人的就是男的等女的等了一輩子，其間他當然閱人無數，但是最後他和女的在一起時卻羞答答說：我還是處男！兩人都七八十歲了，他說他還是處男，這就是精神上的初夜。為了這一夜，已經成為船公司董事長的詩人特地宣佈汽輪是瘟疫區，好和愛人單獨廝守。最後一幕兩人搭乘汽輪，船在河裡飄蕩，鏡頭很美。「愛在瘟疫蔓延時」的電影可惜男女主角都實在太醜，不然很可以多看幾遍。能找到那麼醜的男女主角，不容易。

老男人的初夜的電影版已如上述，在現實世界裡倒不見得太差。台灣朋友裡不乏老教授娶年輕老婆人變年輕了事業也春風得意當上大學校長的例子，活活令浮士德氣殺，更不要提楊振寧。這就是中西文化之不同。

（注：讀者李小貓等協助，查出電影「我們跳舞去」演理查基爾的老婆是蘇珊莎蘭登。她說的一段話令我感動的是最後兩句。她的意思是夫妻就是做彼此的見證，讓人生一路走來不那麼孤獨。不管我做了什麼，對方都注意到並且做了見證。這話當然有基督教精神貫注其中，可說是對人生孤獨的正面答覆。這觀點的好處是抓住了婚姻的真義，對異性婚姻或同性婚姻都適用。）

這是網路上找來的對話，
我想改天衛視西片台重播的時候，
我一定要好好的看一看。

來跳舞吧／SHALL WE DANCE？

Beverly Clark(Susan Sarandon飾演)說的話：
「人為什麼要結婚？
因為我們需要有人見證我們的人生。
地球上有數十億人，誰的人生算是真的有意義？
但是在婚姻裡，你承諾要照料一切，
好事、壞事、恐佈的事、繁俗鎖事；
所有一切、每一刻、每一天，你的人生不會被忽視，
因為我會注意。
你的人生不會無人見證，因為我會為你見證。」

John Clark(Richard Gere飾演)說的話：
「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就是讓你快樂。
如果我沒有辦法告訴你有時我不太快樂，
那是因為我不想冒險傷害我最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