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10 20:26:16落在山間無人知

四分衛達陣演唱會‧ATT

推開att大門,熟悉的身影已經在台上準備,舞台前已經擠滿了人。


我和衛斯理站在第三排以後拉長脖子看著他們。


衛斯理指著奧迪:「那個那個,他叫什麼名字?」

我:「奧迪啦。」


我喜歡奧迪這個名字,不管是奧迪還是迪奧,都很優雅。



把台上的樂手介紹過一遍後,衛斯理若有所思的說:「每個都很帥...有開始期待的感覺了...」

等下你就會知道該期待的不只是他們的帥。

「我們九點半開始。」

屏息之後的爆發,再十年以後,阿山一直用很病態的頻率晃動他的身體。跟上帝借來的時間,心痛換來的空間,永遠都覺得不夠。要不然我幹麻那麼害怕在後頭追趕的懦弱?覺得虎神的瀏海好怪,整個塌。奧迪穿著迷彩短褲,難不成你三場達陣演唱都穿這件?

開始聊鴨肉飯,阿山說好吃但是太小碗。



輕輕的hi-hat聲響起,我大叫:「cosmic lady!」隨即又轉過頭對衛斯理說:「這首歌,超酷。」


在我還沒買到專輯時msn上的對話視窗顯示檔案傳送完畢,我一打開,暴動卻壓抑的節奏從喇叭跳了出來,我愣在電腦前,忍不住一陣陣的驚艷。

唱完後,虎神開口:「其實啊,我跟緯緯昨天就到了,他還自以為年輕的帶我去逛新崛江。」

緯緯:「我是帶他去買襪子!現在人家不都流行那個踝襪嗎,虎神每次穿短褲都那樣半長不短。」

虎神辯駁並且試圖把別人拖下水:「那個教練還不都穿那樣!......要把襪子拉高(指膝蓋),讓襪子呈現半透明狀態,直接變網襪。」




*〈記憶體損壞,我要開始大跳段落了。〉



漸大的鼓聲帶出的是暈眩,阿山甩動著他的身體,那句無法停止轉動的旋轉木馬總是揮之不去,深紅色的嘔吐感飄盪在空氣中,腳下的地球不住震動,虎神閉起了眼睛,額前的頭髮低垂了下來,阿山遠望的眼神,你究竟有沒有看到孤單的盡頭?如果你看到了,請你告訴我,那邊的天空是什麼顏色。



阿山問出我心中的疑問:「虎神你是不是離子燙?」

虎神回答:「不是離子燙。」他停了一下開始解釋:「就是之前在弄頭髮的時候,那個髮型師問我要不要燙前面啊,要不然捲捲的很難整理。你不也有燙。」

阿山摸摸髮尾笑著:「年輕的時候有啦。」

虎神:「啊現在咧?」

阿山還是笑:「燙後面啊,這樣比較好整理。」

奧迪發呆。

虎神望向奧迪:「其實奧迪也有離子燙...他燙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

奧迪(驚):「嗄?」

虎神大笑了起來:「他燙腋毛!所以以後要是奧迪穿背心的時候跟你說掰掰就會看到孔雀開屏!!(抬起雙臂)」


全場大笑。



花瓣掉落的櫻花樹下,喜歡阿山唱到「煙波盪漾真叫人迷惘」時把手微微舉起的樣子,即使花言和巧語預言了壞天氣,也沒有關係,大不了就淋一場雨,只要雨停了,班機就會起飛,到時就在眼窩上抹一道興奮浪漫,就會看見,匆忙慌張卻又溫柔的櫻花雨,在櫻花飄零後出現的,就是常常帶來勇氣的他們。


再見吧惡魔。台北場是金剛上去打的,縱使Ellis說金剛有可能會來,但太多的期待只會帶來更大的失落,於是緯緯很自然的打起了那個節奏。




加入熱音社時我在鼓和BASS之間猶疑,最後還是選了BASS。雖然我好想跟你打出一樣的節奏,雖然我不一定練的起來,可是一旦打出來了,想到你又會覺得好難過。我希望你從來就沒有遠走,每當你偶爾跟董仔合作的時候,總有無盡的想念,想念那段回不來的過去。表演總是漂亮的,可是不在董仔的你卻又常常讓我覺得好陌生,好不像那個會一邊吐舌頭一邊轉鼓棒的超強鼓手。不常提起你是因為太喜歡你,而我又無法解救看起來好寂寞的你。該怎麼說啊,金剛,總之我就是好想再看到你笑著打鼓的樣子。



熟悉的和弦落下,我抓住衛斯理的肩膀:「雨和眼淚!你喜歡的雨和眼淚!」

燈光突然暗了下來,這深海一樣的夜,突然變的厚重的合唱漂浮在空氣中,突然間,我好像身在台北的The Wall。在那場雨被召喚來之前,阿山對著mic說:「給你們唱。」說完,他便低下頭刷著和弦,台下整齊的合唱像溫暖的海浪,緊緊的擁住這個空間。一陣菸草味襲來,嗆進我的鼻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莫名的懷念起那苦澀卻銷魂的味道。


緯緯的鼓點拼命落下,我透過眼眶的薄霧看著他們,今天的雨和眼淚,讓我好感動。


在嘩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的雨聲沖淡了懦弱,吉他的聲音逐漸收起的那時,我放鬆了原本緊握著的拳頭。已經決定,要勇敢的面對失去。風塵僕僕的曾經,烏雲密佈的瞬間,都抵擋不了你們在我心中鋪上的魔毯。

虎神背起了木吉他,阿山也拿起口琴,幽遠的音符自他放在嘴邊的雙手中漏下,是那首睡美人。


我一直記得,他們說,曾經有人問過他們,睡美人是不是在寫植物人的故事。


今年的六月是個轉折點,六月前的我聽到睡美人只覺得好美,六月後的我聽到睡美人不只覺得美,還覺得好痛。


當阿山蹙起眉毛閉著眼睛唱出「多少次經過夢裡邊緣 你說的話我聽不見 只能從你的面孔去揣測這一切」時,忍不住哭了。那樣漫長的永恆擋在我們之間,讓她即使到了我夢裡也開不了口。幸好,即使失去了妳,我還能夠繼續做夢,為了好久之前妳對我的期待。然而我知道,妳,我的愛,是永遠不會再醒過來。


每次我都好期待這首睡美人,也好害怕這首睡美人。因為我好喜歡,卻又不想哭。


奧迪也閉上了他的眼睛,左手還是無誤的移動把位,看到他隨著節奏擺動就覺得他好快樂,就好像在跟他的bass跳舞,跳著一支愉悅的圓舞曲。想到明天就可以拿到琴,如果會彈了以後能夠像奧迪這樣快樂的彈bass該有多好。



阿山突然湊近mic:「這一首,十月病。」

這一首等了五年的十月病,他就這樣不著痕跡的輕輕唱了起來。變奏版十月病。感覺多了溫柔,少了悲傷,中間的歌詞似乎還改了。直到「沒有輪廓 失去重量的每一天」音調一轉,又回到原本的蒼涼。十月縱使遼闊,但總會過去,這一場十月病,一年就那樣一次,讓我們都不要太過擔心,學習如何在這荒涼的十月蹣跚前進,過了就好。依舊不理不睬的月亮,任他陰晴圓缺吧,這種從未麻木的感動是他不會懂的。


忍不住對衛斯理說:「你很幸運,聽到了十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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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神開始閒聊:「你們這捷運什麼時候蓋好?」

台下:「@&#$&##&&!!」

虎神:「喔!磁浮列車喔!這樣以後我們從台北來高雄就很快了!」

阿山接話:「這樣以後火車便當就沒得賣了!因為根本來不及吃!」

虎神:「對厚!像以前啊,要去福隆都還可以在車上吃個便當,」他做出夾東西的動作,「現在魯蛋吃到一半,嗄?到了??」


奧迪在後面猛擦琴。

阿山突然問:「有沒有人從高雄火車站走到左營過?」

台下靜默。

阿山自問自答:「我走過,兩小時。」

虎神:「因為阿山以前在高雄當兵。」

阿山疑惑:「我好像講過了厚?」

虎神問阿山:「阿山以前當什麼兵?」

阿山:「海軍陸戰隊。」


台下「喔~~~!!!」的鼓躁起來。


阿山趕快解釋:「不是那種啦,我不用爬天堂路。我是畫畫的。」


虎神阿山開始閒聊當兵時被抓去畫畫的事情,虎神用山東腔說:「小老弟,你不錯。」

阿山:「以前都畫到三更半夜!......下一首是什麼?(瞄歌單)...喔,罰球線起跳!」

歌詞永遠都背不起來。



Missing。還記得這首歌第一次在電腦喇叭中傳出時心中的悸動,沒有結局的電影,淹沒腳踝的散場浮萍,每一次,都舉步維艱。總是無法自拔的迷戀阿山唱出「流水年華啊」那時拉長漸弱的聲音。


今天還唱了Tomorrow。好久不見的Tomorrow。你唱的每句歌詞都像子彈,狠狠的射穿我的心臟。同樣的呼吸堆積著誓言,不同的頻率卻交織出最感動的旋律。你怎麼能說你除了寂寞什麼都不會?

大鼓前的壓克力板映出阿山露出背心外瘦削的肩胛,這副軀體到底承載了多少的情感?

阿山拿出了W的徽章,交給虎神,虎神看了看,「其實啊,奧迪說想要送給喜歡的人啦!反正你沒女朋友,就趁現在找一個。或者你要找男生也沒關係,四分衛總是比較特別...。」然後就把徽章丟給奧迪,奧迪驚慌的笑了起來,「其實厚,那種會講別人的,都是自己啦...。」

虎神看著阿山:「結果反而被他將了一軍...」


吵到最後就是要送徽章。


阿山問:「奧迪今天沒抽筋了吧!」

奧迪一直笑,甩著手說:「還沒還沒,只是好酸。」

忘記是阿山還是虎神建議:「要不然你問抽筋的時候該怎麼辦,答的好就送徽章。」

台下哇啦哇啦的吵了起來,最後有人大喊:「你來我家我幫你治啦!!」

奧迪大笑,然後送出了徽章。


逐漸破裂的鼓點帶出風往哪兒吹,我抓住了衛斯理:「這首歌,我超喜歡!」

這首已經穿上了和絃的歌我聽見了,你聽見了嗎?在胸口擱淺的傷痛也隨著風一併走遠了嗎?

在唱到「天曉得」時,阿山的臉突然變的猙獰,我抓緊了衛斯理的肩膀,好喜歡好喜歡這首歌,雖然會被那句「天曉得脆弱不堪的生命能夠承受多少次再見」刺的很痛,但畢竟這是人生中每天都在發生的過程,如果不能逃避,那就勇敢面對吧。我不相信我不行。

達利。驕傲的刺青咬在阿山的左臂上,每當他晃動著他精瘦的手臂,那個刺青便顯得更加昂揚。偏執的耽美,狠狠的刻在阿山的側臉,不斷的撞擊著這個空間,那樣陌生卻又熟悉,這個好喜歡的四分衛。

突然阿山停了下來:「這段本來有英文,可是我太久沒唱,忘了。」他轉過頭,「虎神你講。」

虎神:「@@%Y%%*」

阿山:「虎神剛剛講的是今日事今日畢。奧迪來一下。」

奧迪(再度受到驚嚇):「......People mountaim people sea......」

阿山:「continue two #%$% three......接二連三!」

虎神:「嗯.........mountain mountain陳如山!!!」

在哪首歌結束的時候,阿山要奧迪solo,我們歡呼鼓掌,奧迪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開始了。阿山溜下台。

原本很戰戰兢兢的奧迪,慢慢的閉上了他的眼睛,與他的bass在黑暗中漫舞。我不會形容bass的聲音,但就是一種溫柔且堅定的感覺吧。阿山換了達陣的梯削上台,奧迪的bass聲沒有停歇的就接到了破銅爛鐵。(應該是吧,我記不得了)


阿山滿場跳,看著他瘦削卻繃緊的線條,不住震動的軀體,還有左手無名指上閃閃發亮的戒指。常常我都會忘記,他已經是個兩個小孩的爸爸了,過去憤怒的吶喊已經被溫柔的鞦韆代替,這些年好多的記憶翻飛,我們成長也或許退後了,可是一直看在眼中的,是你們的變化,一向如此,只要能夠看到你們,就是令人高興的。


唱完後阿山拿出另一件藍色的達陣踢削:「這是奧迪的,我們現在叫他換。」

奧迪(大驚):「什麼??」

虎神一直在旁邊煽風點火:「奧迪你該不會是因為有拔罐不敢讓人看到吧?」


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只剩一盞spotlight打在奧迪身上,他叫了起來,然後開始說些每次都這樣之類的話,一邊心不甘情不願的脫掉上衣,鎂光燈閃起,奧迪指著台下大叫:「你還拍!!」說完,快速的將達陣穿上,囂張的對台下笑。


阿山:「奧迪今天沒抽筋啊?奧迪已經連抽好幾場了。」

奧迪:「今天再抽就賓果了。」

阿山:「不應該叫做達陣演唱會,應該要叫奧迪抽筋演唱會。」

「奧迪今天不彈到抽筋不準走了!」


阿山看了下緯緯:「緯緯昨天一直在坐計程車。」

緯緯:「我昨天坐了九台計程車!!」

為什麼?

緯緯:「因為跟虎神去電台啊,就電台,電台,電台,電台,新掘江,回飯店。我坐計程車坐到想吐了!以後都不想坐計程車了!」

虎神開始閒聊有些電台的主持人問的問題很令人傻眼,又說他跟緯緯本來要假裝是阿山跟奧迪,但還是沒辦法,因為聲音差太多了,最後又說:「其實有些主持人還是做了很多功課!知道我們成軍多久啊,發了幾張專輯。」


緯緯馬上接話:「對啊,有的主持人就說,喔,這張W是你們的第四張,前三張就是RGB嘛!」


台下大笑,但聽到這句話感覺不只是好笑而已,還有一點點無奈。


「那個啊,」虎神又拿出一個W的徽章,「我們再送一個好了。」


有點混亂,反正徽章送給了剛剛表演的空剎。


「這個徽章都是我們自己包裝的耶。」


怎麼聽起來有點心酸......。


虎神說:「那張起來也是我們自己包裝的啊!還有人丟東西進去。」說完,看著阿山一直笑。

阿山也笑了:「對啊,就是有人包到一半,欸?就順手拿起一個保險套丟進去。」

台下愕然。


虎神:「欸,是丟沒用過的進去啦!做人還是要有公德心...。」



虎神突發奇想:「有沒有人想上來唱?」

一個男生上台,阿山問他要唱什麼,他回答了阿山後,虎神說:「他都知道歌單下一首要唱什麼了啦...」


最後的決定是,傷口。


唱的挺不賴的,胸口的破洞不斷湧出好多記憶,想不到,一晃眼就是五年。


四分衛宣布倒數第二首,虎神一邊偷笑一邊又想要用趕捷運來結束大家哇啦哇啦亂吵的場面。



阿山:「上次我們來高雄也有跟張國璽合唱這首。」

虎神:「光頭佬!!」

阿山大喊:「飛上天!」


阿山衝到舞台前,用他那雙據說會害羞的眼睛俯視我們,一個鼓點猛力落下,他轉身跳回虎神旁邊,這首瀕臨破音邊緣的飛上天,瀟灑的跟阿山一起大吼「一切都無所謂」是多麼宣洩的感覺。


間奏阿山在跟奧迪不知道講些什麼,虎神瞄瞄他們,自己唱了起來:「流光了血,飛上了天,背叛了自己卻一樣被看扁......」

我大聲的尖叫,看著虎神那樣自信的笑容,還有他彈下每個顫音的毫不遲疑,你不知道,或許每個人的技巧都可以練到跟你一樣好,但是很少人會像你這樣讓人喜歡。認真,利害,又親切的吉他手。

破碎斷續的吉他刷弦貫過耳膜,綻裂的音符自阿山漲紅的胸口迸出,他閉著眼睛,耽溺的舉起左手,然後撫摸頸動脈,纏繞在脖子上是卸不下的記憶,五年來齒痕越來越清晰,直直咬入血管注入心臟,那樣勇敢簡單直接,那時候,好像有條獨一無二的項鍊在頸上垂掛,是最最珍貴的紀念品。

燈光暗,台下大叫安可,阿山也很乾脆的問緯緯:「你要不要唱?」

緯緯:「......可是我好想尿尿......。」

全場的眼光都集中在緯緯身上。

緯緯:「我可以去尿尿嗎?」

虎神:「可以啊,你尿到一半我們就把布簾拉起來,讓大家看你尿。」

緯緯:「......我還是憋住好了......。」



起來。


我認識四分衛後第一首愛上的歌。


是這首歌,他教我們再大的風雨要用力飛,然後要我們記得他在末日來臨之前。


這些我都記得,我都記得。


在後面那重複唱著起來的地方,我的心中響起了Far away的旋律:「再唱一遍...再唱一遍......」,不管看四分衛幾次,每場他們帶來的感動總是令我驚喜不已,就像這首起來,不管重複幾次都不會停止他包覆的勇氣和感動。


回到家洗完澡後,我用力的搓去臉上的角質,想要抹掉臉上層層重疊蒸發的淚水,還有古老墨水在上面刻下的不甘。拜託,我已經不想要讓我妥協的憤怒,而是需要激勵我前進的撞擊。



這些歌,可不可以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2005/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