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新年，班導笑咪咪發給班上同學一人一個紅包，相依的兩枚十元硬幣外，印著她的祝福：「希望在新的一年裡，你有十全十美的表現，一圓自己最大的夢想，再圓同學、好友的夢想，願雙圓帶給你好運。」

        去年四月，擁有長跑十公里持續力的她，因急症驟逝。悲傷與不捨襲向曾受她關愛的親朋好友及學生心間。

        揮別老師，十幾年的光影，說長不長，恍如回眸，就能踏入昨日，說短卻也不短，以為老師始終會在原地等待曾用心陪伴的學生，擁著豐富的人生，繼續共度成年後的歲月，而她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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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有多長呢？

        今年新春，行經高速公路湖口路段，前方一輛白色轎車，猛然滑向路邊柵欄，「鏗鏘！」一聲金屬撞擊，捲起了車身，翻滾一圈落地。Leo冷靜穩住高速行駛的狀態，副駕駛座的小叔趕緊以手機報警尋求救援，我在後座安撫目睹一切的小孩。

在心裡祝福那輛車裡的駕駛與乘客，希望他們能獲得最好的救助，也希望天底下所有正經歷著惶恐、驚懼的生命，能處在平靜與愛的光芒裡。已以祝福代替擔憂，「無常」依然悄悄扣擊著心，提醒著我，人生究竟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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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前，Leo協助我成立一個以文字灌溉幼苗的園地，遇到許多溫暖的家長。其中一位，無私地帶給我極大的幫助，不僅給予許多中肯的建議，忙碌於教學的招生期間，他熱心推薦，在工研院生活網張貼課程資訊。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把我當做要好朋友般幫助，感謝始終深深扎根在我心裡。老大出生後，原本已找好保母卻開始猶豫是否要在家育兒的我，曾徵詢一些常聯絡的家長們意見。他說：「妳的學生，有他們的父母照顧，而妳的孩子，需要妳照顧。」隨著多數家長也對在家照顧小孩投贊成票，心中的天秤漸漸導向了小孩，但那是夢想的舞台，是與可愛學生一起闖蕩文字世界的記憶，幾經取捨，一通通電話撥給了學生家長，鼓勵他們帶著小孩到別的園地學習，雖然有些家長熱情地說：「找不到老師！妳要不要繼續回來教？」感謝之餘，卻也只能把往事收進風裡，專心照顧嗷嗷待哺的嬰兒。

        一次偶然的問候簡訊，知道那位生命裡的貴人罹患癌症，前去探視時，他依然開朗，談笑風生，送緯緯一隻手折綠色蚱蜢，及一袋學生小時候看的故事書。離去時，他和太太站在路邊目送著我們，久久沒有離去，長長的影子映在路燈照射的馬路上，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我深深祝福著他能早日康復，深深把他們的身影印在心裡。

        一直想去探訪，逐漸成長的緯緯鼻水像關不緊的水龍頭滴滴流著，擔憂假使不是過敏而是感冒，與我形影不離地前去拜訪其實一直熱忱歡迎的家長，會不會讓化療後體質虛弱的他感染風疾，而病情惡化？每當念及想去探訪，總是壓抑在心。

        緣緣出生之後的幾個月，忙碌的新生兒照護生活裡，我突然湧起很深的渴望，想去探視那位家長。但擔心他如果被緯緯傳染，會不會我的前去反而造成傷害？想探視的心情總是遲遲被我壓在心底。不久後，卻在mail裡接到他的訃聞。

        送他離去的那天，教堂裡的告別儀式最後，能讓與會者瞻仰遺容。眼淚不受控制的我，在他的胸前放上一朵美麗的花，他如生前般慈祥，面容祥和。前去擁抱早已哭紅雙眼的遺孀，靜靜佇立在教堂路邊，目送他們搭乘通往火化場的黑色長形車子離去，眼淚像大雨，沖刷著想要牢牢望著不肯移開目光的雙眼。

        常常在小孩睡去的黑夜，我默默掉著淚，濕熱的淚水，順著臉頰，流進耳朵，浸濕了枕頭。往日，他前來接小孩下課時的笑容、所說的話，還清晰地浮現在我心裡。當我的第一篇童話選入精選集時，他笑咪咪地說：「什麼時候要出一本書啊？」當我選擇在家育兒，他熱情爽朗地說：「妳乾脆小孩滿月的時候，開一個慶祝會，我們大家一起分享妳的喜悅！」建議我在部落格上記錄小孩成長的點點滴滴，他會上去看......

        使用臉書之後，因為害羞，用的是英文名字，曾經搜尋過這位家長，遍尋不到，在他過世後，才發現他也使用英文名字。那時，我把臉書的使用者名稱改為本名，勇敢地呈現自己，希望曾經想起我，希望能夠以臉書在網路光纖裡以極輕極微的方式默默聯繫著的朋友，能透過搜尋找到我。

        一直不能在他仍在世時，多說幾次我對他的感謝，是我內心的遺憾。

        在他過世後七個月，我夢到了道別。

        夢裡的他爽朗依舊，只是削瘦了些，帶著愛妻、兒子與我聚會。我準備了各色印著美麗圖案也許象徵著回憶的明信片，讓他做紀念，他從第二疊準備好的信紙裡，選到適合的圖案。我心裡知道，再過幾日，他將離開人世，把一直遺憾沒有重複說著的感謝再一次吐露。他沒有跟我說再見，只是對我微笑，我知道這是一場告別，至少，這一次，我們有好好地道別。

        他的離去讓人不捨，與他非親非故，卻能在初識時，就能真心把對方當好朋友般關懷，我的人生因為這樣的人出現，體會真誠、溫暖的可貴。內心的遺憾，讓我知道，「及時」的重要性。感謝及時、想念及時、說出口及時.....

        積極的班導急症猝逝，讓我感受到，要把握當下的每一刻，想做什麼趕緊去做，因為生命不會等待，猶如驟然出現的翻車意外，沒有人想經歷，但無常卻默默潛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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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是什麼呢？

        一位新認識的朋友雖進入五十歲的人生階段，卻擁有一張年輕面孔。開朗的她與我分享前半生的經歷，說：「看到別人身上好的地方，我們學起來，別人身上不好的地方，我們暗自提醒自己避免。生命就在不停的修正間，在離開人世時，是最好的自己。」

        人生是什麼呢？

        班導十幾年前的紅包祝福：「希望在新的一年裡，你有十全十美的表現，一圓自己最大的夢想，再圓同學、好友的夢想，願雙圓帶給你好運。」經歷了聯考、求學、求職、成家，在人事裡迴旋，所受過的幫助，因暖意而湧起的感動，我漸漸覺得：成就他人，也是成就自己的開始。

        補教名師陳立揮別「只要站在那裡，學生因名聲蜂擁而至」的台北，來到台東，免費教育著每一個擁有無限潛能的孩子，參加超過150場奧數等級的國際競賽，獲得90面金牌、280面銀牌、307面銅牌，480面優勝獎牌，去年，陳立接手台東縣育仁中學，成立「台東K12未來學校」：

        「突破現有課綱限制，從幼兒園到高中，全部自編教材，再透過雲端互動式學習，讓音樂、美術等各領域大師級人物，出現在數位教室來指導學生，一次實現他所有的教育夢想。

        這個創舉，有學生和家長十分期待，但地方上也有不少質疑聲浪。不過，性格中有著天生浪漫因子的陳立，一點都不擔心別人怎麼想；因為對許多熱愛教學的補教名師而言，建立一所真正的學校，永遠都會是個終極夢想。陳立對記者說，『在教育界，補習班的地位很差，就是八大行業之一；只有學校有資格對全世界發表教育主張，補習班不行。』為此，他堅持要辦一所未來學校，『我要把聽到的教育用語實踐出來』。」（親子天下雜誌）

        你問我人生是什麼？

        以溫和的風，將愛的小苗種植在每一個渴慕成長的心靈，灌溉以鼓勵，讓他人的生命，因為溫暖，產生光亮，我想，這就是生命的意義。產生的暖流所帶來的影響，是離開人世後，百轉千迴間，所留下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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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天下：補習名師陳立的台東教育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