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緯緯練習生字，結束時，緯緯拿出一個紅色的「小氣球人」──一個小小的、尚未裝水的紅色氣球，上面綁著一條斷掉的橡皮筋，看起來像是擁有一雙靈活的手。緯緯以指尖捏著小氣球人「咚！咚！咚！」地行走。

        看著他因小小事物滿足而洋溢著笑容，想起自己小時候很喜歡玩的一種遊戲，我說：「馬麻小時候有一盞橘色的檯燈，黃色的燈泡，像顆小太陽，燈罩是鐵做的，每次開燈，燈罩都會燙燙的，那時我喜歡把黏土捏成長條麵包的形狀，用刀背斜斜切成一道道痕跡，」我在紙上畫出「偽法國麵包」的圖樣，指著斜斜的凹痕，「像這樣！」

        他說：「喔！我知道，我們在學校也有練習過用美工刀！」

        我繼續說：「我把做好的黏土麵包放在熱熱的燈罩上，想像自己烤麵包，一段時間後，黏土變得熱熱軟軟的，我覺得很有趣！」

        他對我笑一笑，說：「馬麻，天空下雨的時候，好像在哭哭。為什麼天空要哭哭呢？」

        我說：「天空像在哭哭哦？」

        他說：「是啊！」

        「那下雨的時候，有沒有可能是天空在流汗呢？」

        「啊？流汗？」他斜歪著頭，感覺下一句會說出「怎麼可能～」，沒想到他說：「有可能哦！」

        既然這樣，那再換個說法看看他的反應：「那下雨的時候，有沒有可能是天空在洗澡呢？」

        這次，他真的說：「天空在洗澡？怎麼可能～（拉長音）」

        我說：「對啊！天空原本灰灰的，因為髒兮兮的，所以洗個澡，洗完澡之後，天空就乾淨了，變成藍藍的啊！」

        「啊！天空在洗澡！」從哭哭變成洗澡，跳躍性真大。

        把東西收拾好上樓回房間時，偽幼兒的緯緯說：「馬麻，牽牽！」開心地想像自己是剛剛拿在手上的紅氣球人，說：「我是氣球人！」

        一步一步雀躍地走。

        那時我很想跟他說：「那誰是彈簧人？」

        像每次分別跟他及緣緣獨處時，會跟他／她說：「誰是馬麻的寶貝？」他們都會羞怯又開心地說是自己──然後我再補充另一個不在場的，說：「你們都是馬麻的寶貝哦！」

        但想起我們正行走在樓梯上，如果他承認自己是「彈簧人」，一階一階跳上樓梯，做媽媽的我，為了安全，又得制止小孩，就終結了這段溫馨美好的對談時光。

        想想，滿足於氣球人就好。

        「走吧！我們幫你的氣球人照一張相，以後才會記得這件童年回憶哦！」

        他加快速度，握緊我的手，一起走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