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12 21:29:37馥櫻

【轉載】《手塚×渚》三維空間 第六章

轉載證明:「我想轉載妳的文章。」
     「轉載可以的(笑)」(有省略對話)

原出處:http://www.twbbs.net.tw/index.php?firstRow=0&totalRows=181&titleId=1798640&module=article&action=index

原作者:六燁







第六章  王者






「小渚,妳在做什麼啊?」菊丸靠了過來,隨手拿起我桌上的一疊計算紙。


「喔,」我停下手中正在計算的鉛筆「那是下一場的對手,綠山中學的一些資料,乾蒐集完後交給我,幫他做一些整理和計算。」


「怎麼那麼厚一疊啊?」桃城不敢置信的靠在菊丸身上,翻著那疊計算的密密麻麻的計算紙。


「喔,因為包括了像是發球平均球速、在場地內各處落點的機率、左右來回和前後移動的速度、還有持久性的預先估算等等的。」乾幫我補充道。


「這樣啊……那還真是麻煩你們兩個了。」不二對我和乾說道。


「這對我和龍崎教練討論出戰順序也會有幫助的。」大石很高興的樣子。


「還真是辛苦你們了。」越前嘴上這麼說,但臉上就明白寫著我對資料沒興趣。


「咻……」海堂的回答一樣聽不出是什麼意思。


菊丸接著瞄到了我正在計算的這疊。



「那這疊是什麼學校啊?」他頗感興趣的指著問道。


「這個啊,這不是選手的資料啦,是乾拜託我幫他算一下最新的蔬菜汁裡各項營養成分的比例,好讓他做修改──」我話還沒說完……


「妳幹麻幫他做這個啊?!」幾乎所有人異口同聲的打斷我。


「呃……」望著他們每個人凶惡的表情,我忽然覺得自己正在做什麼對不起國家社會的事情。


「怎麼了嗎?」始作俑者乾貞治同學一付不解的樣子從筆記本上移開目光。


「不會啊,我覺得很有趣。」我忽然有了盟友,不二周助。


望著不二頂著微笑輕鬆面對著眾人嫌惡的目光,我驚覺到自己已經被劃分到少數派,和身旁這兩個完全無忠誠度可言的乾貞治同學及不二周助同學成了同條船上的人。



我不要啦!如果船要沉了這兩個人一定是第一個推我下水!


「對了,說到這個……」乾忽然帶著詭異的微笑放下筆記本「你們大家想不想來個小小的娛樂?」


「娛樂?」桃城一臉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


「準沒好事。」越前說著轉身就打算開溜,卻被興奮的菊丸拉住動不了。


「什麼娛樂什麼娛樂?」菊丸眨著大眼睛。


「和上次一樣,打賭。」乾攤開了另一本筆記本。


「聽起來很有趣。」不二一付頗感興趣的樣子


「是要賭什麼啊?」



倒是曾經輸過一次賭盤的河村明顯的露出猶豫不安的表情。


「這個嘛……我想大家都一定希望手塚趕快回來吧?」乾微笑的環視大家。


所有人都一致的點頭。


「所以呢?」大石疑惑的問道。


「所以大家要不要來賭一下手塚多久回來呢?」乾開始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些數字「以一個禮拜為增加的單位,從兩個禮拜、三個禮拜到一兩個月都可以下注喔。」


「這……」菊丸腦筋轉的很快,馬上就想到重點了「那輸的人呢?」簡直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語氣。


「一旦你所下注的時間過了手塚還沒回來,就要喝下經過我和八雲精密計算調配出來的新版蔬菜汁。」乾理所當然的說道。


等一下,幹麻在製作單位裡加入我的名字啊?這下我真的成為千古罪人了啦……



所有人都一臉為難,沒人敢先說好。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不二居然把微笑的目標對準了我。



「八雲想下多少啊?」一臉的燦笑。


「咦?」為、為什麼要問我啊?


眼看大家也都在等我的答案作為下注標準的樣子,我好像真的沒有退路了……


「我……」一想到手塚要多久才能回來,那股我一直不想正視的不安就再度湧上來。


「……我下注一個禮拜。」我脫口而出。


這話一說出口幾乎嚇傻了所有人,連乾都露出驚愕的神情。


「妳確定嗎?」河村震驚的望著我。


「小渚妳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菊丸拼命搖我的肩膀,似乎正質疑著我是不是計算過多昏頭了。


「下注這種答案根本是找死啊!學姊。」桃城也趕緊勸我。


「學姊別勉強啊……」連海堂都表示了意見。



倒是不二不疾不徐的說出了讓所有人又楞住的話。



「這樣啊,那我也下一個禮拜吧。」他笑著對乾說道。


「不二學長……」這下連越前都驚訝的出聲了,平常只會笑著推別人下地獄的不二,這次居然自己衝鋒陷陣?


「我們經理那麼的相信手塚會早點回來,我怎麼可以不支持她呢?」不二微笑的望著我,忽然讓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那我也下注一個禮拜。」另一個聲音說道。


「大石?!」


剛剛一直沉默的大石露出了笑容「我認為不二說得很對。」


「那我也一樣吧。」越前忽然懶懶的出聲了,一樣是那副挑釁般的神情「阿桃學長和海堂學長呢?」邊說著把球拍交到河村手上。


「喔上啊誰怕誰!Burning!啊哈哈哈──本大爺當然也賭一個禮拜啦!」


「可惡,我怎麼能輸?」桃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也要下一個禮拜!」


「咻……」



結果居然演變成所有人都賭了一個禮拜。


「這樣根本沒輸沒贏嘛,哪算開賭盤啊!」桃城抱怨著。


「那你改下注的時間啊!」海堂回嗆了一句。


「才不要!」



一個禮拜後,青學贏了綠山中學拿下晉級權,但我前面的位子依舊空著。

上課時不再像以前一樣只要抬起頭就看見手塚專注抄筆記的背影,少了一個人幫我擋著,我不敢再發呆看窗外或分心作其他事情。


所有人都輸了賭盤,喝下乾因為三色蛋所得到的靈感研發出的三色蔬菜汁,從杯底到液面總共紅黃綠三種層次。


「三……三種顏色……」海堂猛力瞪著眼前的液體。


「哈……哈哈……好像紅綠燈喔……」這是菊丸的感想,搭配著驚恐至極的扭曲笑容。


「三色紅綠燈嗎?」乾滿意的看著得意之作對大家所帶來的震撼「真是個好名字。」


「是啊,真美。」不二發出的倒是出自內心的由衷讚美。


「是啊……」我沒說出口的是以前我奶奶好像曾經調過五種顏色的飲料,如果我老實說出來的話乾八成會廢寢忘食去研發出七彩霓虹燈來吧。


「……還……差的遠呢……」越前的口氣有點勉強。


「越美麗的香菇……越毒啊……」大石接近自暴自棄般的蹲在角落碎碎唸著。


沒錯,我看見河村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毒菇通常都是美麗的,這是常識。



我們只花了不到一分鐘就證明了那句話果然是先人智慧的結晶,三色紅綠燈美則美矣,毒性也完全沒有辜負大家的預期。


幾乎是所有人一起拿起杯子,也同時間放下,不約而同的捂住嘴巴拼命找水,嘔吐前的呻吟聲此起彼落。


我灌了幾乎整灌礦泉水後才終於消除了嘴裡的異味,但旁邊早已經倒了一堆七橫八豎的半昏迷人類。



「八雲,3分32秒。」乾按下馬錶「這麼快就恢復了,果然了不起。」說著說著在筆記本上記下時間。


「啪!」手中的寶特瓶被我捏的變形,也因為這樣我才能克制住想飛身去揍乾的衝動。


我收回曾經說過澄是這世上最白目的人這句話,這一刻我心目中的白目排行榜前三名全都由這位認真計時中乾貞治同學包辦了!


「是啊……真厲害呢……」不二的眉頭皺著,相當賣力的擠出笑容。


「不二,4分21秒。」記下時間後乾望向其他人,沒有一個看起來會在短時間清醒的樣子「我想接下來會有一大段落差。」他冷靜的做出判斷。




「我……還活著啊……?」終於等到最後一個人,河村也醒來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早啊阿隆……你也上天堂了嗎?」菊丸傻笑著對河村揮手,意識似乎還不是很清楚。


「看來大家都醒了,那麼……」乾把最後一個時間也寫進筆記本,然後抬起頭來對大家微笑著「可以再來下注了。」


「咦咦!」菊丸終於從虛無飄渺的天堂被拉回現實來「還要再下注?!」


「當然,我想大家都很希望手塚回來的不是嗎?」乾的背後發出了正義與道德的燦爛光輝,宛若聖人再世般不可侵犯。


和他相比之下,遲疑不定的我們是顯得多麼的醜惡啊!





人皆有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毛病。



我們一定是瘋了!這句話桃城事後整整唸了不下百遍。

所有人又再度壓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後我們當然再度輸了賭盤,又喝下新的乾汁,吐的七暈八素後再繼續下注一個禮拜,然後再喝,再下注、再喝……



我們像一群笨蛋般這樣重覆著同樣的事情。


賭盤其實已經和輸贏無關,而是變成表達心願的一種方式。


或許……這樣想著,或許下個禮拜,手塚就會回來了。



大家……是如此希望著手塚早日歸隊……





「喔耶!我們打贏六角中學了!」菊丸跳起來歡呼著。

「是啊,接下來就是決賽了!」桃城也高興的回頭大喊著


「我、們、進、入、決、賽、了!」

「你們兩個精力也太旺盛了吧……」我不禁碎碎唸著,雖然我的體力已經比以前大有進步,可是剛爬完那不知道幾階的石階,現在連大聲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是啊……接下來就是決賽了……」大石說著,臉上有著放鬆卻也擔憂的神情。

不二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拍著大石的肩說道「是啊,所以我們才會來神社的不是嗎?」

「沒錯……」河村也深深吸了一口氣「偶爾來神社祈福一下也不錯啊。」

「無聊……」越前是被桃城和菊丸兩個人硬架著來的,到現在還一臉生悶氣的表情。

「不要這樣嘛,」我過去搭住越前的肩膀「聽說這個神社很靈的喔!」

「學姊,迷信是缺乏自信的表現。」越前用著像是課堂上的老師般的口吻。

「……真沒禮貌,」我輕敲了他的頭一記「當然不能凡事想靠奇跡啊,不過祈願這種東西是要讓人有更加堅定的心情去完成自己的願望的!偶爾來祈個願,給自己多一點希望有什麼不好?」

「……」越前雙手微舉表示不想和我爭辯。



很好!我贏了。



我們一字排開站在神社前,雙手合十。

請讓青學在決賽當天一切順利吧,我在心裡想著。

當初……是因為青學晉級了關東大賽,所以乾才來找我幫忙,而現在,不知不覺的已經到關東大賽的決賽了。

然後……就是全國大賽了。

經由上任社長交付給手塚和大石的那個夢想,現在離我們如此接近。

手塚一心一意,就算賠上自己的左手,也想帶領青學進入全國大賽,我們就快要達成了。



所以……請讓手塚趕回來參加全國大賽吧。



參拜完後,菊丸望向一旁的籤筒。

「欸大石我們來抽隻籤好不好?看看我們比賽那天的運氣如何。」

「這……」大石也不是完全沒興趣,不過臉上寫著猶豫「如果抽到不好的籤怎麼辦?」

「又是無聊事……」越前轉過頭去,開始搜尋這附近有沒有投飲機。

「沒關係啊,試試看嘛。」不二微笑著說道。

「我來我來!」桃城馬上衝到前面去「我一定可以抽到好籤的!」他信誓旦旦的說道。

桃城抽出了籤紙,我們所有人圍成一圈看著籤紙慢慢的攤開。

……沒真的這麼倒楣吧?

氣氛由屏息變成完全的沉默。

「呵呵,是大兇啊。」不二悠閒的聲音在這片鴉雀無聲中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怎……怎麼辦?」菊丸顯得手足無措。

「沒……沒關係的!抽籤這東西本來就是給人做參考而已嘛。大家不要太在意!」大石很努力的想表顯出毫不在意的神情,但額頭前那兩搓頭毛卻比往常下垂了0.2公分左右……



這樣想完後我忽然驚醒,完了啦我最近一定是幫乾做了太多計算才會去注意這種事情……


「怎麼會這樣……」負責抽韱的桃城笑的一臉尷尬。

「笨蛋!」海堂很不屑的罵道。

這兩個人又開始互瞪起來,菊丸與河村則努力安慰著一臉喪志陷入碎碎念狀態的大石,氣氛一下子暗沉了下來。

「抽到大兇的機率應該蠻低的啊……」乾低頭沉吟了起來。

「所以我說不要做這種無聊事嘛……」越前很受不了的嘆了口氣。

「欸,我說……」我有點受不了這種氣氛,明明我們今天應該是要高高興興的慶祝晉級的啊「這種事小時候我奶奶就教過我了啦!」我豪邁的拍了拍籤桶,面對著所有人疑惑的臉。

「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抽到好籤時怎麼辦?那就繼續抽到大吉出現為止啊!」

說完我又抽出一張籤,迅速的攤開。


大吉。


「看吧!」我得意的把那張籤紙攤給已經呆住的他們所有人看。

「……」一向以計算為萬事準則的乾似乎愣住了。

「原……原來如此……」桃城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還不錯。」越前倒是連槽都懶得吐了。

「可是……」大石一臉想笑又笑不太出來的樣子,一下子望著我手中的大吉,一下子又望向自己手中的大兇。

「很不錯啊,這方法。」不二拿過大石手裡的大兇,撕成兩半。

「喔耶!小渚妳真是幸運女神!比阿桃強太多了!」菊丸開心的接過我手中的大吉

「吶,大石你要好好收著這張大吉喔。」大石看著手中的大吉,微笑了起來。

「是啊,一定會順利的。」他揚著手中的籤紙對我們說道。

「那當然!」

從神社所位於的小山坡上看下去,是城市的一片燈海,我們坐在階梯上,邊聊天邊眺望著。

晚上的微風輕輕吹拂著,兩旁不知幾十年的大樹,葉子被風擦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從這裡可以看見城市的喧鬧與繁華,卻也能享受著神社所獨有的那股莊嚴寧靜。

在曾經追求的一切都顯的如此靠近時,能夠停下腳步感受到暫時的平靜,讓人的心情緩和下來。


「等到青學打進全國大賽的決賽時,再來這邊一次吧?」我說道。

「全國大賽的……決賽啊……」河村喃喃念著。

「哈!光是想就覺得讓人興奮起來了!」桃城嘻笑著。

「好啊!」菊丸笑的很開心「到時候帶手塚一起來!那樣的話我們要更加油才行喔,大石。」

「好。」大石微笑以對。

「就這樣決定了,到時我們來這裡慶祝吧!」我笑著說。

就在此時,大石的手機像是回應般響了起來。

「手塚?」他接起來後說道。

「是手塚嗎?」菊丸馬上靠到大石身邊,我們所有人也跟著圍過去。

「部長!我們晉級決賽了喔!」桃城湊近大石旁大聲喊著,讓我們其他人嚇了一跳。

「阿桃學長你嗓門真大……」越前忍不住抱怨。

「你的手還好嗎?」大石問道。

青學球員們個個在大石身旁吱吱雜雜的東一句西一句,大石一邊接手機一邊還得捂住耳朵才能聽的見。

我默默的看著大家興奮的神情。

其實我……也有那麼一點想聽聽手塚的聲音……雖然只有一點點……


「他說了什麼啊?」大石掛完電話後,菊丸馬上問道。

「大家全神貫注的上吧。」大石帶著無奈的尷尬笑容說道。

「就這樣?」菊丸興奮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倒是不二笑了起來「很像手塚會說的話。」

「機率是95.5%。」乾推了推眼鏡。


我……好像也不覺得意外耶……如果今天手塚忽然高興的歡呼說你們太厲害了,我一定會懷疑那其實是別人打錯電話了。

光是想像都讓我覺得起雞皮疙瘩……



「啊──我現在忽然就好想打網球喔!」桃城伸了伸懶腰喊道。

「我也是!」菊丸跟著舉手。

「這主意不錯喔。」河村搔著頭笑著。

「也好,我可以把今天和六角中學比賽觀察到的資料告訴大家。」乾也相當贊同。

「咻……」海堂點了頭。

「那……回學校打嗎?」我回頭問大石。

「你們……」大石一副深受感動的樣子。

「走啊。」越前已經一箭步的跨下石階。

「我們來比賽誰先下完階梯!」菊丸喊著,開始往下衝。

「啊!英二學長太奸詐了!偷跑!」

這群人是怪物啦!今天才比完和六角中學的比賽耶,怎麼每個都還一付精力旺盛的樣子?!望著那群人衝著下階梯的背影,我只能跟著跑。

清涼的風迎面撲過來,石階兩旁的老樹又是一陣沙沙作響,耳邊還傳來著陣陣蟲鳴。

那一刻我忽然發現原來往前奔跑,讓微風拂過臉頰,把景物被拋在身後是件讓人如此滿足的事情。




這次的願望……會實現的吧?






“那天我腦中不斷想起過年我們一起到寺廟的事情,

抽籤、廟前的長長階梯……都和那時如此相似。



不同的是我的願望不再只以那個人為中心打轉。”







「……好強。」菊丸有些發楞的喃喃唸道。

「沒錯。」桃城也收起了平常吊啷噹的臉,眼睛睜的老大。

所有人一片沉默,剛剛看完決賽對手之前和別人對戰的影片。

「神奈川縣的立海大附中,去年關東大賽以及全國大賽的冠軍,被稱為王者立海的隊伍。這就是青學接下來在決賽會遇上的對手。」龍崎教練嚴肅的環視眾人。

大家都不說話,我有些擔心的搜尋大家臉上的表情,難道是受到打擊了嗎?

「哇啊!」忽然桃城大叫了一聲,嚇了大家一跳「我興奮的忍受不了啦!這就是我們要遇到的對手啊,太令人期待了!」

「就是啊!想到就讓人熱血沸騰耶!」菊丸也喊道。

「就是啊。」不二瞇眼笑著。

龍崎教練勾起了嘴角,滿意的笑了「很好。那就好好練習吧!」


等到隊員們都走出更衣室後,龍崎教練留下我跟大石和乾三個人。

「你覺得呢我們會贏嗎,大石?」她收起笑容問道。

大石抿了一下嘴角「我想……能和去年的全國冠軍隊伍比賽,會是個很好的經驗。也會讓大家更加的進步,至於獲勝的機率……我倒是沒去想過……」

「那乾你呢?」

「老實說我計算過各種可能性,能夠贏過立海大的機率微乎其微。」乾絲毫沒有掩飾的說道。

龍崎教練點了點頭,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她接下來轉向了我。

「經理呢?」

「咦?」我沒想到龍崎教練也會問我,遲疑了很久想著該怎麼回答。

「這個……我不懂網球……也看不出到底立海大附中的實力有多強。」我辭不達意的吞吞吐吐著,但龍崎教練很有耐心的聽「只是……我覺得,不管面對著什麼樣的對手,都要抱著想贏的心情上場……所以……我當然覺得青學會贏的……因為……大家都很努力……」

我不知道還能接什麼,所以尷尬的笑著,但龍崎教練卻對著我微笑了。

「手塚說的沒錯呢。」她笑著這麼說「他要去九州前,曾經對我說過。有經理在,他放心很多。」

「呃?」

「他說從阿桃缺席的時候他就忽然覺得,球隊中能夠有個人從不同的方向去思考事情,其實很好。」

我感覺到自己耳根子紅了。

「也是,反而是懂得打網球的我們把自己限制住了。」大石微笑著說道「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比賽,我們能做的都是一樣,全力以赴。」

「很好,我會在今晚把出賽名單排出來。」龍崎教練說著,開了門「你們也準備出去陪他們練習吧。」

「好的。」





龍崎教練離開後,我們又重看一次影片。

「我想把他們每個人習慣的攻擊區域統計一下,」他畫了一個方格,再把方格格成一個九宮格「看看他們的落球點大部分在哪裡。」

「辛苦你了,這樣你得一直反覆看影片吧?」大石說道。

「還好,只是要多看幾次。」乾一面盯著螢幕一面記下。

「呃,如果是這個的話我倒可以幫忙……」我手指著乾所畫的九宮格移動著「這裡36球,這裡是54球,還有網前是……」

「妳看一次錄影帶就全部記清楚了啊?」大石驚訝的問道。

「是啊……」我摸著頭笑著「剛好最近我有開始練一點網球嘛,所以對你們說的落點比較知道是指什麼了……」

「唔,可是一般人不是都會混亂掉嗎?」大石的驚訝依舊不減。

「可能是因為我小時候下西洋棋的關係吧,從一開局,自己和對手第幾步是移動哪個棋子,移到哪裡都會記著。」面對他們兩個不知為什麼震驚的臉,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我的記憶類科目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很強啊。」

「原來如此。」大石一付由衷欽佩的樣子。

「太好了,看來經理能幫上大忙。」乾推了推眼鏡說道。

可是他說著,忽然掏出筆記本寫了什麼下去。

「記憶超乎常人……」嘴裡還碎碎唸著。



……喂,你知不知道當著人家面前蒐集資料很沒禮貌啊!






唔,明明跟我爸媽來過一次了,路應該記得很清楚才對啊。

「呃,請問金井綜合醫院是在這附近嗎?」我終於放棄,買完小蛋糕後,問了蛋糕店的店員。



醫院上層的病房走廊安安靜靜的,除了偶爾經過的護士或病人發出的些微聲響,然後又回歸一片白色寂靜。

到病房門口時,我把蛋糕換到另外一手,敲了敲病房的門,沒人回應。

我開門進去,果然沒有病患的身影。

「唔……」我又走回病房門口看了看上面所寫的名字「沒錯啊……」

我撥了手機號碼。



一推開醫院頂樓的門,就感覺到風灌進身體裡的感覺,很舒服。

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個靠在欄杆上眺望風景的瘦削背影。

「精市。」我叫了他的名字。

他轉過頭來,看到我時露出了笑容。

「我剛剛接到妳的電話時嚇了一跳呢,渚。沒想到妳會自己過來。」他笑著的說道。

「嗯,想說上次跟我爸媽來時,結果變成在陪大人們聊天,反而沒跟你說什麼話,所以就來啦。」

「這樣啊……妳自己能到得了這裡還真是出乎我意料呢,剛剛接到電話時我第一個想的是該不該出去找妳呢,呵呵……」

「……幸村精市……」用這種溫和的嗓音和笑容說出這類吐槽話來,讓人來不及防禦就直接命中。

簡而言之就是最難對付的那種人啊……


算了,看在你是個病人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欸,病人怎麼還亂跑啊?」我跟著走到欄杆旁。

「嗯……」他半靠著欄杆,斜眼眺望著「在沉悶的病房待久了,上來這邊吹吹風會覺得心情舒暢些。」

醫院似乎也明白病人們苦悶的心理,把頂樓規劃出一個個的花圃和長凳,的確適合散心看風景。

「……對了,」看他微蹙起眉不知道想什麼入神了,我轉開了話題想讓氣氛輕鬆點

「我買了蛋糕來喔。」我笑著把手上的蛋糕盒提高。

「是嗎。」他微笑著接過去。

「沒辦法嘛,我又沒賢慧到幫你削蘋果,所以就買現成的東西來啦。」我開玩笑的說道。

我絕對不會告訴你其實我還順便問了路。

「坐吧。」他指著旁邊的椅子說道,

我和他坐了下來,長椅上還擺著一個棋盤和西洋棋,以及一本書。

「我媽媽怕我無聊所以拿來的,隔壁病房有個孩子,有時候會跟我在這裡下棋。」他順著我的目光說道。

接下來我聽著他平靜的敘述著在醫院的無聊生活,聽到最後我輕輕嘆了口氣。

「精市……那麼久沒有辦法打網球,很遺憾吧?」

「喔?」他挑起眉,沒有正面回應,倒是對我問的話起了興趣「小時後我說要教妳時妳不是說網球很沒趣嗎?怎麼現在忽然關心起這個?」

「唔……我最近剛好有接觸到嘛……」

「那你呢?」他忽然反問我「那麼久不下西洋棋,不覺得遺憾嗎?」

「我……」他語氣依然那樣溫和,但被他這麼一問,我答不出來。



我想下棋,每次看著青學的大家那樣賣力的練習,為了自己的所愛努力著的時候,我都會想起自己的世界也曾經只圍繞著一樣東西打轉。



只是,那個世界崩毀了。


「現在,要不要陪我下一盤?」臉上的是我從小到大所熟悉的笑容。

「等你……康復後再說,」我拗不過他「等你好了我就跟你下。」

「好啊。」精市露出滿意的笑容「那我無論如何都要康復的理由又多了一個了。」

「好啦好啦,你什麼時候動手術啊?」我記得好像是這幾天的樣子。

「後天。」一扯到他自己的病情,他馬上又回到那輕淡的語氣,彷彿事不關己。

我忽然愣了一下,後天的話……那就跟關東大賽的決賽剛好是同一天了……這下麻煩了,我皺起眉頭。

「喔,你們來了啊?」精市這時接起了手機「我人在頂樓。」

「朋友?」他掛完電話後我問道。

「是啊,」他像是很開心般望向我來時開的那個門「今天還真熱鬧。」




過沒多久,四個穿著立海大附中制服的男生就推門出來了。

「幸村,我們來了。」帶頭的是個體格壯碩,頭戴鴨舌帽的男生。

說話時他也順道瞥了我一眼。

呃,雖然外表年紀看起來和我家隔壁那個才剛結婚的大叔差不多,不過看著他還穿著立海的制服……這樣的話應該是和我同年才對啦。


「你們來啦。」精市微笑的招呼他們,同時也望了一眼他們後方「赤也和胡狼沒來啊?」

「他們繞道去買點心來給你啦。」其中一個有著銀灰色頭髮,還用橡皮筋把後頭的髮尾紮成一小束的男生說道。

「搞不好是偷溜去打混了。」一個比較矮的紅頭髮男生一邊吹著口香糖邊說。

「柳正在下面打電話聯絡他們,應該是快到了才對。」說話的是另一個帶著眼鏡,頭髮梳的很整齊的人。

「這樣啊。」精市微笑著點頭「對了,這位是跟我同年的表妹,渚。」

我對他們點了點頭「我是八雲渚。」

奇怪,我怎麼覺得這幾個人有那麼點面熟,雖然我不記得自己見過這些人。

戴鴨舌帽的大叔──呃不,是同學,也向我點了頭「我是真田弦一郎。」

「我是柳生比呂士,很高興認識妳。」戴著眼鏡的柳生微彎下腰以很正式的語氣說道,還伸出手。


好……好彬彬有禮……我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這時旁邊的銀髮男生吹了聲口哨「果然是紳士呢,柳生。」接著他對我咧嘴一笑「我是仁王雅治。」

「丸井聞太。」吹著口香糖的紅髮男生心不在焉的說道,目光已經緊緊盯住長椅上的某樣東西「那是蛋糕嗎?」

「呵呵,是小渚買來給我的,要吃嗎?」精市微笑著拆開蛋糕盒。

「可以嗎?」丸井眼睛一亮的望向我。

「可以啊。」我笑著說。

丸井高高興興的捧著蛋糕盒到我面前「有六個耶,妳要先選嗎?」

「呃,我吃什麼都沒關係。」

「剪刀石頭布!」丸井忽然喊道。

我下意識的隨著他的動作出了布,他則出了剪刀。

「哈!我真夠天才。」他得意的望向蛋糕盒內「我看看,要選哪一個好呢……?」

就在我和丸井一人挑了一塊蛋糕吃著時,柳生和仁王似乎無聊的就坐在地上下起西洋棋了。

「決賽是我動手術那天吧?」精市抬起頭來問真田。

「是的,對手是青學。」

唔?聽到青學兩個字我的耳朵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決賽?

「手塚人目前還在九州嗎?」

「沒錯,我想應該是趕不回來參加決賽了。」

呃,所以他們在說的真的是關東大賽的決賽沒錯囉?

我四下偷瞄了一下,發覺他們的確也都帶著球拍袋在身邊。

和青學的那群人混久了,對於隨身帶著球拍袋的學生習慣成自然,讓我剛剛沒察覺到。

這麼說,這群人就是立海大的網球社社員,去年的全國大賽冠軍的隊伍?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對他們感到這麼熟悉了,是影片上的那些人。


「哈,那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正在下棋的仁王插了一句。

「難道你在擔心嗎,仁王?」柳生推了推眼鏡,把目光從棋盤移到仁王身上,微笑的問道。

「切,怎麼可能?」仁王也笑了「不管對手是誰,不管是不是正式比賽,立海大都不允許輸掉任何一場球賽,你說是吧,丸井?」

「當然!」丸井輕鬆的拿起他的第三塊蛋糕。




……這就是王者立海大嗎?

雖然我很努力想把注意力放在柳生和仁王的那盤棋上,這兩個人都下的很不錯。


可是那些話還是不斷飄進我耳裡。


我想起自從看過立海大的對站影片後,最近大石和乾最近光是為了與立海大的這場比賽,不斷和乾討論著每個人最需要的特訓方式,連午餐都忘了吃。

為了盡力幫上乾的忙我已經每天都比晨訓時間早半個小時到學校,卻總是在一開更衣室的門就已經看見大石雙眼浮腫的對我打招呼,然後繼續和乾研究。


我一次一次的幫正選們測量跑步的秒數,幫他們數著練習了幾球,從來沒聽見他們喊過累,晚上的讀書會卻常常到最後是我們所有人一起累的睡著。


「沒錯,幸村……」真田說道「這樣我們就能保持不敗紀錄打進全國大賽了。我們這一隊實力堅強,即使少了你,也可以達成全國三連霸。」




我忽然覺得口中的蛋糕變得難以嚥下。




「海帶頭和胡狼到底在搞什麼啊?怎麼還沒到。」仁王看著面前的棋盤,有些不耐煩的抱怨道「不玩了啦!」

「你要認輸嗎?」柳生微笑著。

「我哪有說要認輸?」

「可是憑你現在的情勢要贏我應該不太可能吧?」

「在我看起來也是。」坐在我身旁的丸井吃完第四塊蛋糕,從口袋裡掏出了新的口香糖「沒辦法嘛,仁王的強項還是撲克牌吧?」

「那只是因為他每次都耍老千。」柳生馬上以相當有禮的音調指正。

「喂喂,請把那當成一種藝術好嗎?何況要講心機程度的話,你可一點都不輸我。」仁王用力指著柳生。

「如果讓你這麼覺得的話那我真是遺憾。」柳生一派悠閒的回答道「這盤棋你到底還下不下?」

「好啦我認輸嘛!」仁王嘆了口氣站起來。

「Adieu」柳生愉快的目送仁王起身。

「柳生的西洋棋好像只輸過幸村和柳吧?」仁王邊說著向精市走了過去。

「好像是吧,不過柳好像更喜歡圍棋的樣子喔,對了,真田你是將棋派的吧?」


我嚥下最後一口蛋糕,雙眼盯著柳生和仁王下到一半的那盤棋,柳生正打算把棋子收起來。


我下了一個決定。

「我可以接下去走嗎?」我指著原本仁王那方的黑棋問道,我知道精市現在一定是以訝異的目光在看我。

「八雲要下嗎?那我們重排吧?」柳生似乎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

「沒關係,」我對他微笑「我只是想照這個局勢下下看。」


快三年了,從我不再下西洋棋……



我在生氣,並不是火大,而是很冰冷的怒意,靜靜壓在心理。

這股怒氣的心情讓我的思緒意外的冷靜,專注思考起這盤棋的局勢。




柳生走的棋路和他給人的感覺很像,冷靜而不急於搶攻。


決定好第一步棋,以及隨之而來的可能棋路,我輕輕執起黑色皇后,感覺自己的手指細微顫抖著。棋子在手裡的觸感,以及落下時所發出那「喀」的細微聲響,都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不曾改變。



我淺淺呼吸著,注視著已經深入到對方境內的兵。


Promotion 兵升變

當兵小心翼翼的到達對方的底線時,就能選擇升級變成攻擊性強的其他棋子。

之前仁王下的有幾個攻擊性強的棋子都已經被柳生牽制住了,所以這個局勢要贏並不是不行,但是還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棋子牽制住白色國王。



在那之前需要掩護。


這幾天我幫乾做了很多關於立海大的計算,對我這個外行人來說,那些就只是數字,但對大石他們來說那些數字所代表的是多麼大的壓力……即使如此大家都沒有放棄。

就在現在,那群人也還在努力練習著。



兵升變成西洋棋裡攻擊性最強的皇后。

柳生的動作忽然僵住了一下。

十步、九步……我在心裡算著各種可能的局勢演變。

從他剛剛跟仁王下的棋路能夠預測出可能的動態。

倒數三步,我瞇起眼。

棋子被執起與落下的那刻,我都覺得自己的心猛烈顫動著。

耳邊傳來仁王和真田他們之間斷斷續續的對話。

「幸村,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早早結束比賽的。只打三場的話應該來得及趕上你的手術,你說是吧,柳生。」

柳生沒有答話。

最後一步棋接近無聲的落下,伴隨的是丸井的口香糖「啵」一聲破掉。

「checkmate」我輕聲說道。

時間像是靜止般的鴉雀無聲。



仁王走了過來,傻愣的望了棋盤須臾。

「死棋?」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

柳生沉默的凝視著最後一步棋的位置

「八雲妳好厲害喔!仁王下成那種局勢了你還能贏回來,真夠天才的!」丸井佩服的望著我。

「小渚以前西洋棋可是比我還厲害呢。」精市直視我,帶著寓意深遠的微笑。

「是我輸了,」柳生很有風度的對我伸出手「八雲很強呢,能和妳交手很榮幸。」

「是柳生輕忽了的關係,」我笑著搖頭,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因為一開始的局勢一面倒,你認為贏定了,才反而鬆懈輸掉的。」




這時頂樓的門猛然被推開。

「弦一郎,出茶包了。」一個同樣也是穿著立海大制服,半閉著眼的男生說道。但下一秒他似乎注意到我的存在,禮貌的朝我點了頭。

「這位是?」

我站了起來面對他「我是八雲渚,精市的表妹。」微笑了一下說道「還有剛剛漏了說,也是青學網球部的經理,初次見面。」

我話一說完,氣氛瞬時如我預期般陷入一片驚愕的沉默。

我沒有理會的朝精市笑著點了點頭「那我也差不多該走了,從這裡回去也要花不少時間。」



我不像大石他們能夠深刻分析立海大的實力,只知道他們是已經拿過兩次全國大賽冠軍的隊伍,所以他們的確是有說那種話的資格。

可是不管如何我是青學的經理,所以那些話無法當作沒聽見。


精市偷瞄著他的隊友們半呆滯的狀態,尤其是仁王。

然後憋著笑對我說「路上小心,幫我跟妳爸媽問好。」

「好的。」

我走到門口時,那位半閉著眼的男生往旁邊讓開,我開了門。

「對了,精市。」我回頭對立海大的眾人露齒一笑「雖然手塚不在,不過……青學很強的喔。」

精市臉上依然是那不變的笑容,但從他的眼神看的出來他是很認真的聽這句話。

「……我知道了。」他輕聲說道。

其他人無聲的目送我離開,一直到我關上門時才聽見真田低沉穩重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柳?」



一進電梯後我就靠到角落重重呼了口氣,覺得全身放鬆了,回想起剛剛要離開時瞥到那群人臉上的表情,一個人在電梯裡狂笑起來。

直到電梯到達了一樓,我也終於笑完,才認真思索起這件事。

雖然我剛剛真的很生氣,不過怒氣消了之後,才發覺自己剛剛做的事好像就是所謂的……挑釁……然後放話走人?



妳去向王者立海大放話?!

我都可以想像大石知道後抱頭蹲到角落去碎碎唸的樣子了……

……嗯,為了避免因為決賽已經很緊張的他操心的睡不著,我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好了……我心虛的想著。



不過還是很爽!完了,我怎麼忽然覺得自己很邪惡啊……難道因為我和幸村精市是親戚的關係嗎?




雖然我回到青學時已經七點,大家都已經回去了,但我還是順道繞進去球場。

球場和我預期的一樣空無一人,之前有時我也會在大家都忙著練習時自己偷偷對牆練習。

說實在話只有唸書比較拿手我的運動神經本來就很差,雖然不二教過我幾次揮拍和控球的要領,但就連對牆連續打上十球對現在的我都很困難。


就在我打算要走時,卻意外的聽到了不二的聲音。

「八雲妳今天不是提早走嗎?怎麼會在這裡?」

「剛好經過就想來看看,你呢?」我疑惑看著還背著球拍袋的他「練習應該結束了吧,怎麼又繞回來?」

「我啊……剛好去醫院看朋友。不動峰的隊長,橘,妳可能還不認識吧?」不二微笑著。

「呃,我也是去醫院探視我表哥剛回來耶。」

我們兩個對看了一眼,然後笑了出來。




「橘……是在上一場不動峰對上立海大的比賽受傷的。」

我和不二坐在公車站牌旁的長椅上,不二嚴肅的這麼說。

「對手是立海大附中的二年級生,切原赤也,似乎那個人專打這種會傷害到對手的球風。」

切原赤也啊……我回想了一下,今天在醫院倒是沒見到這個人……

「那個人,我還蠻想和他打打看的。」

「不二一定可以的啦,你不是沒輸過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笑著,然後轉過頭來換上一臉的燦爛笑容「對了,永遠抽到大吉的幸運女神,比賽前夕給我一點祝福吧?」

「……我怎麼感覺這比較像在吐槽我啊……」我瞪了他一眼後,隨口唸了某本書裡面的一小段「……去實踐那不可能的夢想,去和那打不敗的敵人戰鬥,承擔那無法承受的哀傷,奔向勇者們都不敢前去的未來。」

不二微笑著聽完。

「唐吉訶德啊……」他低頭微笑著說道。

「喔!果然不愧是天才不二周助!馬上就知道了。」我發自內心佩服的為他拍手。

「可是那個人背負了一身的瘡痍和別人的責難呢。」

「是啊,是個笨蛋。」我下了評語「不過,是很帥的笨蛋。執著的很帥。」

「這樣啊……」不二抬頭望著天空,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我……好像做不到呢……」

「呃?」

「我啊……對於勝利這回事,好像沒有辦法那樣執著。」他露出有些落寞的微笑「我很喜歡比賽,因為很期待會碰上怎麼樣的對手,我一直以為這樣的我和大家沒什麼不同。可是在我看著手塚和阿隆,感受到他們對勝利的那股執念時,才忽然驚覺到原來自己與其他人是那樣格格不入。」

我沉默的聽他說完,然後看著自己的右手。

一直記得,第一次在正式比賽輸棋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的世界忽然崩毀。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輸過的關係。」我淡淡的說道「等到哪天你輸過後,就會發覺原來自己是如此不甘心。」

我想起今天,和柳生在醫院頂樓下的那盤西洋棋,執棋時心中那股澎湃,一直殘留到現在。

最後一步棋落下的瞬間,一直埋藏在心中的那股不甘願,才終於雲淡風輕。



好像……終於能夠原諒輸棋的自己……



「是這樣嗎……?」不二偏著頭。

我搔了搔頭,尷尬的笑了「呃,不是故意詛咒你啦,當然能夠不輸也很好。」

不二也笑了起來。

「好啦我也該走了,」我看著正駛過來的往我家方向的公車「哈,今天也是我贏,先走啦。」

「明天見。」不二笑著對我揮揮手。

「不二,不要永遠當天才啦,偶爾當一次笨蛋也很不錯的!」跳上公車前我回頭對他喊道。



我從書桌旁的書櫃裡拿出棋盤和棋子。

手指輕輕觸摸著棋盤,閉上眼睛好像就能聽見棋子落下時的清脆聲響。

你等著吧,澄。

我微笑著把棋盤放回去,關上燈。



正要上床時手機卻忽然響了,懶得再開燈的我在黑暗中接起手機,是不認識的號碼。

「……請問哪位?」

「是八雲嗎?」手機的那端說道。

我忽然說不出話來。

那是我曾經在電話中聽過一次的聲音。

「……這是八雲的手機嗎?」對於我遲遲沒有出聲,對方又問了一次。

「手……塚……?」

「是的。這麼晚打來很抱歉。」

「……沒關係。」我聽著手塚那沉穩的聲音,停頓了半天卻還是只說的出這幾個字。

這陣子以來的疲憊,以及對於決賽的緊張……太多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全在聽見手塚的聲音那瞬間湧了上來。

反而讓我混亂的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握緊手機和手塚一同沉默著。

「後天的比賽,妳還知道場地怎麼去吧?」忽然手塚問道。

「呃,我知道啊……」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我傻了一下,回過神來後突然有種被歧視的感覺,有些不滿「我們已經又比過兩場了耶……」我小聲的說道。

「那樣就好。」

短暫的沉默,我抓著手機,意外的不那麼緊張。

「我有件事想拜託妳。」手塚說道。

「……什麼事?」

「比賽那天,可以請妳打電話告訴我比賽的情形嗎?」手塚停頓了一下「拜託大石的話,他會給自己更大的壓力。」

的確……以大石容易緊張的個性,手塚的拜託一定會讓他對自己的責任又更苛求。

「好,我知道了。」我答應道。

「麻煩妳了。」

手塚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對於自己無法參予的比賽,搞不好壓力比我們還大……

「手塚……」想到這裡我脫口而出問道「你……會緊張嗎?」

「……」手塚沉默了一陣子沒有回答。

對於他的沉默我有些不知所措。

「呃……沒有啦,只是我有點緊張,所以……」我慌忙的說道。

「會。」

我意外的聽著,手塚的語氣很坦然。

我忽然種感覺,還好……我們隔著話筒。

隔著話筒反而讓我覺得鬆了口氣,比以往跟手塚談話時都還要自然些……


「但我信任自己的隊友。」他說道,回到做為青學網球社社長的那股沉穩堅定。

「恩……」聽到他這麼說我微笑起來「是啊,你就等著聽我們的好消息吧。」然後我想起一件事「不用擔心,我們去神社抽過籤了,是大吉喔!」

手塚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

「我聽大石說過。」

雖然只有一瞬間,可是我怎麼感覺到手塚的語氣裡……有那麼一絲絲的輕微笑意?

……大石八成也告訴了他那張大吉是怎麼來的了,我忽然一陣尷尬。


然後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居然一直忘了問最重要的事情。

「對了,手塚你的手還好嗎?」

「目前都照醫師的進度進行。」他的語氣忽然變的冷淡,似乎不打算深談。

「這樣啊……」

還要多久呢……?我不敢問,手塚自己一定也很心急。

「那……九州的生活……還好吧?」

「還好。」一樣答的很簡潔,讓我忽然間不知道還能接什麼話。

我們又陷入一陣沉默。



似乎……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雖然,我對自己說放棄女孩子的身分當她身邊的經理吧,雖然……我早就知道我和手塚之間唯一的話題就只能圍繞在網球社。

可是,對於永遠只談網球的對話……還是感到有那麼點失落。


是我沒有勇氣找他聊其他的東西,我沒有勇氣放下經理的位子,一但放下社長和經理的身分,我和他就只是同班三年也沒什麼交集的兩個人。



我的心情又沉了下來……


「八雲,」手塚的聲音再度從電話裡傳來。

「是?」我等著……等著他說再見……

手塚停頓了一下。

「班上最近還好吧?」然後他問道。

「呃,班上……」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問題,我的腦中空白一片「還好……」

「是嗎……」

我……真的可以和手塚像普通的朋友那樣說話嗎?至少……像現在這樣,透過電話而不是面對著手塚本人,我能夠比較自然的說出話來。

「……那個啊……」我坐在地板上,靠在床邊,一手開始拉扯起床單「手塚你不在之後……藤原把希望都轉到我身上來了啦。結果我被他操的超慘的……還有啊,班上最近……」



……其實後來回想起來,我真的不太清楚自己都說了哪些話,只是把腦中閃過的一些瑣事零零碎碎說了出來,手塚大部分的時間都只是沉默聽著。

在沒有手塚的班上待久了,都快忘了,我們……是同班同學啊……



掛完電話後我發呆了很久才爬上床,然後抓著手機瞪著窗外的月亮,開始了漫長的夜。




我試著回想自己和手塚所說的那些話,那些字句與對話卻越來越是模糊。

像用力抓的一把沙子般正不斷從手指的縫隙流逝。

我翻了個身,握緊手中的手機,金屬特有的堅硬與冰涼平撫了波動起伏的心情……





我把頭埋進枕頭中。


小小的滿足,以及隨之而來的莫名失落。






                                    第六章 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