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閉著雙眼，感受到濃密的睫毛中，那淚水恰似如蜜般的流出。

苦澀的蜜。

『她已經沒救了，肉臟全部都不見了……』

我緊握著雙拳，指甲掐陷進肉的痛覺，遠遠比不上心中抹不去的血痕。

漆黑血痕。

『那改造吧！好歹她的實力本身就很強悍，如果把她的身體變成機械……』

當密閉空間的手術室裡，已經不是人類耳朵的我聽見了，那細微的雨聲，那一刻起，我便曉得，我將不再是人類。

我並不能當人類。

機械，軍方的最終武器。

戰場上，曾經指揮大軍的我，如今只能苟延殘喘的被拯救起來。

支離破碎。

支離破碎的身體，可笑的，殘忍的被當作實驗品一樣。

雨聲，過於清晰在腦海裡不停的不停的嘲笑，不正常的變態身體，唯一的自己，看不見鏡子裡的誰。

『第一個改造人啊！』

當時的那個人，或許我認識，或許我不認識，用那自以為是的歡呼讚嘆，在我心裡烙印下最噁心的記號。

改造人，不是人類。

全世界第一個我，我是全世界第一個。

只能睜開乾澀的雙眼，就連自己也不是很確定是否為真正的眼睛？

不敢碰觸，鏡子裡的我，流著曾經是人類的淚水，烏黑的瞳孔，倒影中看見了當年的那群畜牲。

第幾次第幾次的想要毀滅自我。

第幾次第幾次的被改良更優秀。

為了誰我願意活下去？

為了我。

為了誰我要獨自戰鬥？

為了我。

『只要妳替我們攻下那座城市，我們便替妳恢復原來的身體。』

如此虛幻的童話故事，我卻依然堅信不移。

無法回頭了，我只能遺棄掉早已消失的真實心臟，如同殺人機器一樣的殺戮。

一座又一座城，就算雨滴滑落過我鋼鐵做成的臉頰，滑落過我的嘴唇裡，滑落進我的舌頭，但我還是品嚐不到甘甜。

有的只有心中的苦澀。

『我不是人類。』

我對著那些朝我敬禮的部下，冷酷的微笑說著。

我已經不當人類了。

我已經不是人類了。

機械，他們稱呼我為＿＿

『親愛的罪美女爵，王下令要您攻打下一座城市……』

下一座，然後是下一座，一座又一座，永無止盡。

我並沒有看著那因為害怕我如同恐懼病毒的部下，只是一如往常的看著遠方，以為會有天使來拯救我的遙遠國度。

很習慣。

很荒唐。

很冷酷。

很悲傷。

就只是那樣，抬起頭，仰望已經不再為我落淚的天空。

橘黃色，如同黃泉之路的無情，天空中戰鬥機的轟隆聲響，提醒著我該準備好一切。

只要殺戮。

只能殺戮。

緊緊握著惡魔送給我的契約之劍，背對著所有你們的視線。

我，痛苦的閉上雙眼。

直到我不能動的那天，便是我死亡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