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光幕上的人過世是很不真實的
我一直都這樣認為
張雨生車禍身亡
就好像夢
我還是能聽見他的歌
他一定還活在世上
躲在某個角落

大學修過生死學
從沒料到這門課的後勁全都下在職場
Elisabeth Kubler-Ross女士的經典著作
On Death and Dying論死亡與臨終
她研究臨終病患
將臨終分為五個階段
否認期、憤怒期、討價還價期、沮喪期、接受期
這個論點
也同樣被應用在面對親友死亡的心境過程

兩個月前起
十幾封訃聞接連送進科辦公室
我一直以為我們歷經百態
對親友過世到後頭總能無動於衷
然而這次的喪事
訃聞發送至整個台灣社會
祂的衝擊依舊
依然帶著沉重的傷氣
不曉得當下的我是處於哪個時期
固著在沮喪期吧我想

今天
我姪子大學發布一項消息
一位學生跳樓自殺
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警方說當學生墜樓後
頂樓留下的手機響起
好像是死者的密友來電
一直到警局
這項證物依然不斷的響
但是沒有人願意接
沒有人敢對著電話另一頭宣讀死者的死訊
這則新聞我看到一半
就馬上把報紙翻下一頁
然後在報紙第一版貼上一條便條紙
上註「地方二版有驚喜」
「驚喜」變成我們同事之間的慣用語
這樣戲謔的稱法
目的是希望藉此沖淡一點低迷的氣氛

老一輩的俗諺
「死人找伴」
好像散不盡的濃霧籠罩全科
雖說這裡是講究科學的環境
然而大家仍然深怕這驚悚的俗諺詛咒靈驗
科辦充斥陰氣
沒人想坐在辦公椅上
佈告欄不貼訃聞了
都將祂們靜靜的供奉在一旁
紅帖也不再發放
怕因此沖了喜氣

下禮拜
我們整科的人馬
都必須在諮商晤談室裡至少坐上一個鐘點
這是主任的命令
希望我們能放下哀痛
好好過新年
別說這陰霾的情緒不會影響什麼
講的俗氣點
它可是會影響明年的運勢

主任的恩師
也是我們敬愛的師長
大前天火化
我們希望這是能暫時終結悲傷的喪禮
沒想到當天晚上
電視新聞便每節播放天使的死訊

現在大家都叫她天使
我也習慣這樣的稱呼
一旦看見她的名字
又會將我拉近可怕的深谷
天使這個暱稱好多了

最近
我寧願相信會有天使
領著他們到另一個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