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
四章












一下飛行船，便聞到一股很重的霉味，這裡是一年四季陰雨綿綿的惡都。船場人員提醒我們帶好雨具，雨水都是酸的。
我抵達一座發展迅捷的都市，惡都天上佈滿飛行船，地下鐵擠滿了人。這裡生活步調太快，什麼事都快速更新，出神三分鐘，你腦內的資料庫就可能遺漏這城鎮最慘絕人寰的凶殺案，或是一項令人讚嘆不絕的科技新發明。這裡無疑是世界的科技中樞，新產品每年在這裡讓人驚豔。記得當年飛行船在惡都市中心首次亮相，轟動的吸引幾十萬人次。
這裡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每分每秒七、八位數的鉅額在這交易，惡都的平均國民所得已經蟬連榜首好幾十年。
諷刺的是，這裡癌症罹瘓率，也是世界首位。
惡都不是適合居住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停的酸雨啃蝕街道上的建物，許多古蹟牆面剝蝕，沾染洗不去的烏黑痕漬，街道上的大量黑斑，讓整個城鎮顯得漆黑骯髒，馬路角落充斥噁心的怪味，連流浪動物也不願意逗留。
幸好我的目的地不是這裡，待會，我要搭乘快艇到東邊海上的小島。

惡都碼頭一樣豪華氣派，看板上各式各樣的旅遊套餐，迎合世界各地各種文化不同習性的觀光客。坐上船，污濁的海水漸漸變成清澈的碧海，滿是烏雲及飛行船的天空，慢慢的雲群散去，湛藍的天際沒留下任何一絲雲朵。惡都跟惡島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雖然只差幾十浬，卻展現兩種不同的光景。惡島被藍澈的海水環繞，隔離喧囂的優越條件，讓惡都毫不吝嗇地栽培惡島成為觀光勝地。在惡都打拼的人們很精明，白天是西裝筆挺的飛行船工程師，晚上是惡島瀟灑迷人的爵士吧老闆。在政府與市民積極帶動下，惡島在短時間便成為家喻戶曉的觀光景點。
惡島到了，一下船便有專人服務，詢問您的需求，建議最適合您的行程。我對這樣的貼心服務感到錯愕，我來這並沒有什麼嚴謹的計畫，沒有時間限制，也沒有預算限制，只想看看惡島著名的藍螺蟹。
旅遊局服務人員說您最適合自助旅行，這可真是個適切的答案。
離開服務處，我聯絡上一家位於東南邊的旅館，乘坐巴士沿海邊往東南岸開去。望著窗外的海，忽然覺得海水的顏色很像人工仿染，送上的飲料，也是模擬海洋的藍色液體。我發現這裡無法脫離惡都的高科技陰影，像是惡都霉氣籠罩下的人工仙境。
希望藍螺蟹不是高科技生物。

到達旅館，下車一進大門，一個巨大的水族箱擋在面前，放著三隻藍螺蟹，我懷疑的看著它們，直到稍微有動作才確定那真的是生物，在水族箱前面觀望好久，直到接洽人員微笑向前。
「旅館南岸有個藍螺蟹的保育中心，您可以前往看看。」
「謝謝。」
我二話不說繼續搭車前往。
藍螺蟹是當初惡島開發時發現的物種，它只群聚在惡島東南方沿岸，體型碩大，惡都政府花了許多心思維護藍螺蟹生態，成立保育中心。這個生態保育中心盤據好長一段海岸線，先進的海水控溫設備讓藍螺蟹得到充分的照顧。藍螺蟹禁止外售，只供觀光客欣賞或是生物研究，由於它們的壽命很短，惡都希望能改良物種增長存活時間。位於溫帶的惡島，不像熱帶島嶼般四季如春，海岸線夏天炎熱，冬天酷寒，據說藍螺蟹的外殼能調整溫度，讓它們適應天候，來維持它短暫的生命。
保育中心室內陳列藍螺蟹相關的物種歷史，從最初發現至未來培育規劃都清清楚楚記載在展覽廳裡，我一字一句的了解他們的來由。
循著螺旋環狀的展覽路線，從岸上高處保育中心入口，我往下繞至海岸。一出玻璃門，一片廣大的沙灘及海洋，色調簡單卻奢華。遠方的深藍海水，緩緩前進伏下白色的浪花，應和著跟前米白的沙灘。延緜無盡的白色畫布上，如畫家隨手灑落的水藍色顏料，藍螺蟹隨意停留在自己最舒適的位置。
踩上溫暖的沙灣步步接近，它們害羞地縮進厚重似礁岩的鈍圓錐外殼。我捧起一隻體型較小的藍螺蟹，然而它的體積還是幾乎跟人頭一樣大，粗糙的殼，附上深淺不一的藍色色澤，而堅硬的雙螯，有著冷調無情的灰藍。
惡島真的是世界級的景點，每種個性的藍都在這叢集。

我在販售區帶走一個藍色螺殼，抱回旅館房間後我立刻試試它的功能。聽說藍螺蟹殼中的水不會蒸發，將蟹殼裝滿水，可以作為永久的裝飾品，我把它盛滿沸騰的熱水擺在窗口，靜靜的等待效果。
隔天早上，起床往窗台走去，蟹殼中的水仍然滾燙。
很好，我的辛苦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