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06 14:57:29tabby

十六歲(小小說)

十六歲,一個含苞待放的芳齡,憂愁著朋友間的親疏,幻想著與心儀男生的曖昧,煩惱著課業及升學的壓力,全都與她無關。

當同齢的普通女孩子,在麥當勞大啖漢堡,討論著誰喜歡誰,她卻喝著摻水的威士忌,陪笑面對熟男的穢言穢語,公式化地與其耳鬢廝磨。當別人三五好友相約看電影,她卻在某個汽車旅館,上演三級片。唯一僅剩的,與一般同年女孩的共通點,是她的青春,恰恰也是生存的工具。

厚重閃亮的眼影,濃密上翹的假睫毛,鮮豔欲滴的柔唇,挑染的長髮,一襲撩人的薄衣短裙,她是酒池肉林中最火紅的一朵花,一朵在男人的慾望與鈔票灌溉下,還未綻放就逐漸枯萎的野菊花。

三年前剛入行,喝醉了的靈魂,每晚在胃裏翻攪,吐了一地的羞恥,是她與洗手間的秘密。她安慰自己,至少夢想還能在白天飛翔,還完了父親的債,有一天終能過普通生活。

如今,連白晝都不給靈魂喘息的機會,還完了父親的債,簽給命運的,卻是一輩子的爛帳。慶幸的是,她不再吐了,罪惡感被針筒第一次催眠後,就沒再醒來。

人生不就是學習嗎?她領悟出生活的扼要,於是學會與小姐們勾心鬥角,練就躲避警察臨檢的功夫,精通了使客人撒銀子的招數,還拉攏車伕成為她的護花使者。縱使摧殘了身體,委屈了靈魂,麻木的神經感受不到痛苦,其實也不壞嘛!

然而,渴望單純生活與天倫關愛,像壓縮太久的彈簧,偶爾會在注射的間隔爆發,化成歇斯底里的大哭。那是所有彩妝、華衣都掩飾不了的孩子氣,金錢、虛榮撫平不了的悲慟。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她輕輕地哼唱,在藥性發作前,再次回憶十歲那年母親的容顏,免得黄泉路上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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