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17 13:27:04tabby

最遠的距離(小小說)

機上的渦輪噪音,催促著乘客沉沉睡去,我也是想睡的,只是腦裏雷電交加的思維不允許。

一顆紅色炸彈,從台灣投向西雅圖,炸翻了我平靜的生活。以往高中同學結婚,我是不動如山,這一次最好的朋友成家,喜帖加電話騷擾,不去顯得不近人情。

三十好幾了,愛情長跑多年,是該結婚了。是說給他聽,何嘗不是在講自己呢?替他高興的同時,也迷惘自己還在等什麼?

回想十幾年的交情,如果不是他當初主動,秉著打破沙鍋的精神,問一堆有的沒有的,我列為機密的心情隱私,我又怎會真正認識這個沈穩感性、心思細密的人?四十幾個同學,只有他看出了快樂外表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僻及抑鬱。美麗的故事書封面,只有他有興趣翻讀內頁。

高中三年,在那幾個我常玩鬧在一起的男生中,他像教室後面壁報的背景一樣不起眼。我只知道他脾氣好,喜歡打籃球,和班上一個女生偷偷交往,僅管全班都知道。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站起來反駁老師,為了籃球忤逆師長的那個義正嚴辭的態度,震驚全班。

大二時候,同系的男友移情別戀,散播謠言中傷我,我像以往一樣對他傾倒垃圾,誰知他第二天從台中北上,在台大校門堵住那位負心人,海扁一頓,自此聲名大噪,他的和我的。從未料到,原來温柔的人也會動拳腳!

「以後誰欺負妳,妳跟我說,我會保護妳的。」赴美深造前的同學會,他叮嚀著。
「那麼遠,你要怎麼保護我啊?」
我的笑容在他認真的神情裏凝住,大二的經驗告訴我他是說到做到。也為這個原因,後來的慘痛失戀,我只輕描淡寫地提了一下。

那是最後一次見面,直到今天,幾個小時後,我們將在中正機場重逢。這是我睡不著的原因嗎?望著窗外的漆黑,一雙窘迫不安的眼睛,回視著我,直透心中最深的祕密:「妳是真的回去祝福他,還是去確定妳的心情?」

關上了窗,卻關不掉腦裏重複播放的疑問。太遲了吧,確定又怎樣呢?見到他,我是否可以隱藏心事,通過他敏銳的眼神拷問。不行吧?那我的出現,只會困擾許多人。

停機門通往海關,這輩子走過最長的甬道,每一步揪著掙扎。突然害怕與他見面,害怕面對自己。無話不談的我們,唯獨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

「喂,你好,我要改機票。。。林忻蕍。。。對。。。今天的,回西雅圖。。。」

「對不起,我不能參加你的婚禮,臨時有重要的事,你不必空等了。。。」
傳了一封簡訊,呆坐在椅子上,最遙遠的距離,竟是這最後的一百公尺,一個不能跨過的終點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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