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寒假一個月的倦懶，揉著惺忪睡眼，曙光未醒我便躍起了暖床，仔細思索新學期將有何種作為？由於閏七月的緣故，今年的新年來得較晚，考量到課務的調整，因此本週算是「第二週」，而第一週早在上學期末懵懵懂懂地蹉跎掉了。 　　經過半年的教學，深深體會到自己的不足與稚嫩。更因此警覺：若不鼓足幹勁，就對不起總是盈懷笑靨的學生。開學前幾天，我便努力趕著寒假未想完的個別化教育計畫(Individualized Education Program，簡稱IEP)平常是要在開學一個月內完成，但在求好心切的欲念左右下，第一週我就得勒令自己完成初稿。 　　另外，這學期我所負責的課程也與上學期迥異。特殊教育分為六大領域：實用語文、實用數學、休閒教育、生活教育、社會適應和職業訓練。而我包辦實用語文及休閒教育的教學。我的課程大多集中在一星期的前三天，雖說是協同教學，還是有分主導與協助。而經過一學期的磨鍊，逐漸能掌握時間及班級秩序的我，也能因應時機，帶動氣氛，不會讓學生感到乏味，同時也能學到他們需要的知識技能。 　　但我知道這樣還不夠。這條路迷漫著濃霧，沒有親身涉入，是不懂前方有無立足點的。滿懷躊躇，在教室籌劃課務的我，一邊讀著繪本，一邊想著如何讓學生感到「有趣」。站在大人的立場，學習只消翻開書扉，專心致志即可。但對班上注意力缺陷，或是情緒衝動的孩子們，如何讓他們凝聚僅剩的專注力於我說話的那一瞬呢？ 　　我這次採取的策略，便是誇張的肢體與生動的言語，搭配偶有的食物增強，期盼他們能回應我的熱忱。只是這些孩子個性執拗，對食物特別挑剔，有著「非此不可」的堅決。譬如蛋捲，還得詳細區分喜年來和義美，若是有了差池，孩子咬了幾口察覺不對，便會嚎啕大哭，扔出手上的食物，拒絕享用。 　　於是教學成了既簡單又複雜的喜悅。對我而言，如何涉入他們難以理解的世界，是唯一專注的課題；對他們而言，站在面前，板起臉孔卻無法慍怒的我，是否可以用哭鬧及耍賴矇混過去的大人呢？ 　　沉湎於繪本故事《別讓鴿子開公車》的我，若說是精神奕奕，似乎還不夠誠懇，無法負荷肩上無形的責任。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孩子們在八點半前後陸續到來，有的還記得我的名字；有的則以充滿疑竇的微笑凝望著我。不過這一切都已不重要。 　　釐清多餘的個人私情，果然一回到學校，就是要專注於自己的本分。 　　小辰過了一個寒假，臉色有些慘黃，而且學會了「咬嚙」的技巧；小儒變得更加靦腆，也懂得自己如廁；阿偉不會再亂推我，或是用客家話講「不要」；阿泓的分離焦慮減輕許多，不會忘著爺爺離去的背影獨自臆測；小洋比較願意開口說話，雖然還是缺乏活動的動機；大家都有著進步，那麼我呢？ 　　撥了撥蓬鬆的亂髮，隱藏起馳騁於曠野的激昂之心。我如果不更沉穩，流瀉出身為大人的明睿，是無法讓學生感到安心及快樂的。知道自己猶有不足之處，也難以負荷「老師」這神聖的頭銜，但不可否認的，我的眼神只能對焦於我的學生。無論何時何地，從不偏移。 　　孩子們在教室扔擲我做的骰子，盪出爛漫的笑聲。托著下顎的手微微顫抖，他們能輕易丟出兩個「六」，那麼我呢？我只想丟出我自己，不斷地滾動直到夕陽西斜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