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種種理由

幾乎天天搭捷運 西門下車

今天看完了最後一部電影節的伊朗片 the last step

已是華燈初上

西門町有個好處

即使喧嘩熱鬧歡樂

我永遠是旁觀者

它的東西吸引不了我 它的群眾也非我族類

但是 有一家店 一條龍餃子館 我很想再進去

四十年進去過

隔壁的阿宗麵線當年就在

當年的我怎麼說都不想吃

沒桌子怎麼吃

沒想到 數十年後 食客更多 還是只有板凳

更多的人站在馬路中央 騎樓裡 或是隔壁一條龍的門口

難怪

一條龍的玻璃門上貼著禁止麵線入內

這些都與我無關

我只是想進去回味一下

當年 念師大的窮學生 有人請看電影 先在一條龍吃水餃

印象裡的一條龍 燈光昏暗 布置陳舊 就是個尋常的餃子店

水餃很好吃 整間屋子都熱騰騰的 瀰漫著蒸籠的熱氣

是誰請我吃的 我已經全然沒印象

四十年後

第二次走進一條龍

馬上倒吸了一口氣

台北鬧區居然還有這種店

服務生穿著粉紅色兩件式的制服

改良旗袍領 還有斜襟盤扣 這不打緊

頭上還別著一頂同色的軍訓船型帽

燕瘦環肥都圍了一條不甚乾淨的白色圍裙

冷氣很強 吹得我頭頂髮絲飄飄

自己都覺得有幾分文藝片氣息

但當我點了一籠花素蒸餃後

聽到的 看到的 一點都沒有文藝氣息了

先是在我身後的服務生 用全餐廳聽得到的音量 電話交代家小要買甚麼中藥

正說著

自動門開了

有個穿著花襯衫的老男人走了進來

講電話的服務生突然話鋒一轉"你幫他上茶 點菜 我不想去"

老男人熟門熟路地坐了下來

一邊叫"來個小米粥 蔥油餅"

一邊不忘喊她"來嘛 來嘛 來幫我點菜嘛"

忽然 收銀台的聲音切了進來"你幫他找到住的地方沒"

我身後的又回答了"找到了 找西門旅社那 一個月6000元"

"那麼便宜阿"

"是阿 如果在這一帶 至少都要一萬 不過那間沒冷氣"

'阿 沒冷氣 那有沒有窗阿 沒窗又沒冷氣 很可憐ㄟ..."

兩個人一來一往　隔空喊話

越過樓下的四桌七個客人頭頂

望著桌上空無食物的桌面 一壺不鏽鋼茶壺 一樣難喝的茶

原來

我們大家都不是主角

花素蒸餃來了

八粒

每一粒都像服務生的身材 圓滾滾的 也沒有折邊

好無趣的蒸餃

吃了 沒特色 皮好但餡不好

結帳時 蒸餃115元　還要加一成服務費 花了我127元

比不上 遠遠比不上寶慶店美食街的朱記

走出了西門町

昔日的鐵支路 現在是中華路

昔日的八棟大樓 現在成了寬廣的人行道

昔日的我 只有20歲

現在已漸入花甲

又何必回頭尋往事呢

有些往事只能回味

有些往事只能回收

OK

KEEP　ON　ＷＡＬＫＩＮ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