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 我會回去 再度與你見面

你不會再提醒我要帶什麼東西回去 我也無法跟牆上的你說話

二哥不會來 他真的看開了 早早了計畫去法國小鎮休養度假

那天的儀式會一早就開始 也會有師父來誦經

終了 你會歸到陳家祖先的牌位裡

爸還好 幸好他住在大哥家 離你很近

每天 他都去工廠樓上跟你坐坐 講講

之後 再沿著頂樓的平台走個六圈八圈的

你的衣服我也拿了一些

寬板旗袍 布絨套裝 手織毛衣 放著 總有一天我可以穿

以前 你在時 讓你改衣服 是家常便飯 也是我的快樂時光

你動作俐落 坐在裁縫車前 邊跟我說話 邊改長改短

後來 我還是坐在你旁邊看你改衣服 因為一轉眼 你就要問我改哪裡改多少

我是離你最遠的小孩

也許也是最沒被你打過的小孩

但我同意姐的話 你從來不溫柔

小時 犯了錯 你會在客廳理劃下一個大圈圈 命我站在裡面 自己想

也曾在天黑後 被罰在戶外 等你來喚 才能進去睡覺

你也未曾講過故事給我聽

但是 看我長得太快 你會去拜託鄰居的小學老師讓我提早入學

怕我一直長 炊粿時 故意叫我進廚房 用熱騰騰的蒸籠蓋蓋我頭

我離家越遠 越忘了你的存在

但總會接到你的電話 你也會自己搭車轉公車來台北幫我忙

我一向被你照顧慣了 你來 我更好

沒想到你會有一天無法自己來

更沒想到 再來的 居然是你無法如常獨立生活 需要仰仗外勞

你的心依然自由 卻被身體困住

時而清醒 時而迷糊

一天 突然告訴我 "可憐喔 後界我死了 你就沒有老母了"

講完 你又迷糊了 留下滿面淚痕無法中止的我

你果然會忘記我

我們都會記得你

記得我們曾有過的快樂悲傷時光

時光可以被遺忘

往事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