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假四天
回老家一趟
姐說要請我們和爸媽吃中餐
要我們去載兩老

去時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爸沒什麼大變化
媽卻明顯地不修邊幅多了
白髮在髮根處一列銀白
襯托出染黑的頭髮分外明顯
髮梢隨性飄揚 但媽卻不以為意
這次臉色還好 沒用過期的化妝品搞的臉黑黑
但出發前 反覆地在皮包裡找尋鑰匙和小電話簿
找到了 才慢慢去拿她的手杖

沿路看著路牌和景緻 媽反覆地說著已經說過的話
進了餐廳 就坐定 我們幫她拿了菜 免的她進進出出
看她吃她愛吃的蝦 看她喝湯 吱吱作響
看她將餐巾紙弄的殘物處處
我坐在對面 腦裡一閃即逝的西餐禮儀 都在我眼前瓦解
我該出聲糾正她嗎
還是就幫她弄好呢

所有的念頭匯入沉默
因為 我無法開口糾正 更不能出手搬弄
年少時 她和爸為了養我們四個小孩
半違法的事也做 私下交易的勾當在所難免
溫飽有餘 去高級餐廳吃高級料理的經驗全在喝喜酒
如此養大我們 成家立業 紛飛南北
他們也老了 也學不了新的吃飯規矩
我有什麼資格來糾正她阿

中途 我帶媽去上廁所
回程 遇到姐帶著爸也要去上廁所
說了些話後 各自繼續走
媽突然對我說”伊是素娟阿 難怪看起來好面熟”
好面熟 對自己的女兒
忙再問她 ”那旁邊的那查波是誰人阿”
媽依然如常地說”是你爸拉”

阿茲海默漸漸逼近
今天媽看姐只是好面熟
明天也許漸漸不認識我
但相伴60載的老伴
絕對是不會磨滅的記憶

我是該慶幸她還記得我
還是悲哀以後我也一定會被遺忘

被遺忘的我
卻有
和媽媽不能遺忘的共同往事

是
忘記一切的她 幸福
還是
苦苦守著往事的我 比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