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29 15:59:17兔子先生

等妳長大

恨透了大人說『等妳長大了就會懂』,她每聽完就故意抿嘴翻白眼---她知道那是最醜的鬼臉。至少在她臉上。

從小她就聽慣了那句話,但那也因為她太愛問問題。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對什麼東西都可以問為什麼。無奈的是大人也會答不出個所以然,所以大人只好跟她說,『等妳長大了就會懂』。她問的問題其實一點都不難回答,只是那些問題太現實,她知道事實後並不會因此變懂事,也許還會因此而傷心,所以大人寧願不跟她說為什麼。


所以她不了解為什麼同學的爸爸每天提公事包穿西裝打領帶去上班,她也不懂為什麼媽媽每天要幫接人家的小孩回家,幫人家的小孩煮飯;自己跟哥哥卻要去市場旁的自助餐買二十塊錢的青菜跟三塊排骨。就連哥哥也跟她那樣說,『等妳長大了就會懂』,然後哥哥開始一個月回家一次。她一直在等待自己長大,所以一切的一切都不再令她疑惑。

等到她長大了一點,她遇到了另外一個男孩。男孩比她還要大一點;其實,男孩比她大很多。至少她還在學校唸書,但是男孩已經開始工作了。她不確定男孩有多大,因為有時候他比她還要幼稚。但是男孩跟別人一樣,當她開始問為什麼的時候,他回答:『等妳長大了就會懂』。

到底長大要長多大呢,她問。

男孩說,等妳長大了以後,妳就知道妳自己長大了。

什麼爛回答,她心想。你明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卻不願意承認。「你也沒有大多少,」她嘀咕著。男孩只有微笑,一個很苦的微笑。

但是,她還是繼續過她的日子;唸她的書。爸爸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見到哥哥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家裡只剩下她跟媽媽。還有男孩不時的陪伴她。她還是不懂很多事,可是她不再問為什麼了﹔因為別人也不知道為什麼,所以他們也回答不了。

直到有一天,男孩跟她說,他們兩個不該在一起。她遲疑了很久,吞吞吐吐的問:「為什麼?」

「等妳長大了就會懂。」男孩很無奈的回答。

男孩轉身,離開;跳出她生命中的舞台。她的生命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她還是不懂。男孩離開的速度好快,她知道為什麼,因為男孩不想讓她看見他哭。他消失的很徹底,徹底到她都來不及反應。

她等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大哭起來。我真是個小孩子,她心想。要是我長大了,我就不會因為這種事大哭。要怎麼長大呢?她開始心煩。

她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了解為什麼爸爸不再回家;久到她跟哥哥在客廳裡吃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晚餐。久到她了解了所有她小時候不懂的事。她還是不能了解男孩,當然也不能放掉男孩。

所以她跑去男孩工作的地方。腦袋裡一片空白的她,硬是把男孩抓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她緊張地手直抖,「我還是不懂為什麼。」

「所以妳還沒有長大呀。」男孩依舊太溫柔地對著她笑。

「那你陪我長大好不好?」

在男孩還沒有回答之前,她發現自己長大了。長大不是懂每一件事,而是知道如何去克服每一件事。

這樣的話,陪我長大好不好?

*圖片 from : [ Mennonite farm child holding puppy ] by Randy Olson/National Geographic Image Collection @ allposter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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